“太后殿下,请回吧。”
主办祭典之礼的奉常大人再三劝谏,才劝动了太后的凤驾。
原本按照安排,此时要在通水的韩渠边欣赏歌舞,宴饮为庆。
可如今祭台差点拆了不说,目睹百姓疯了一样去堵渠水的场景,太后心中更是久久不能平静。
齐国姜氏,竟然能鼓动那么多人不畏生死救渠,太可怕了。
还好她没有反心。
“陛下怎么样啊?”太后有些狼狈,看向韩渠的方向,询问道。
“陛下安然无恙,命人清道十里,今夜就宿在天岩山下,不准任何人打扰。”奉常大人小心禀报,“我等自然遵旨。”
“胡闹。”
太后虽然这么说,但还是钻进马车,在郎中令军的护卫下,回宫去。
如今的赵政已不是以往的赵政,她不能管束得太严苛。
她还想等着有机会便让赵政多多临幸女人,绵延子嗣。
卫尉军统帅苏渝也撤到十里外,虽然是奉旨行事,他还是有些担心。
从赵政和姜禾相拥的渠水边开始,周围十里地,已经清空,不准任何人踏入。
把淹得半死被救出来的墨者苍琰丢给部下看管,苏渝厉声下令道:“十步一人,把这里团团围住。”
围一个十里那么大的圈,保护国君的安全。
也保护那个女人的安全。
“牵着孤的手。”
赵政在前,姜禾在后,一步步踏上祭台。
墨色的祭服华贵又庄重,素色的白衣清雅又婉丽。
晚霞在西天绽开绚烂的色彩,给他们的衣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
天地之间除了这一对佳偶,只有高高耸立的祭台。
祭台搭建得结实,去堵河水的郎中令军只拆下一点台阶,故而绝大部分完好无损。
如今他们站在祭台上,面前是还未来得及撤下的祭品,以及燃尽的清香。
赵政上前点燃一炷香,重新插入香炉,郑重其事跪在地上。
“你要做什么?”
被赵政拉来这里,姜禾已经有些疑惑不解。看到雍国国君对着天地先祖跪下,姜禾更觉意外。
“听孤说。”赵政道。
他抬起头,清俊的面容刚毅冷肃,眼神幽深而又沉静,硬朗的下颌微扬,神情虔诚。
“吾,赵政,雍国国君,今日对天地众神起誓,与宗室先祖立约。吾生之时,齐国姜禾便是吾妻,可左右朝政,可号令三军;吾死之后,齐国姜禾便是国君,可祭奠先祖,可任贤革新。如违此誓,韩渠断流,雍国分崩。”
他的头重重磕在祭台上,惊得姜禾退后一步。
这誓言太过郑重,太过厚重,太过沉重。
然而赵政已经起身握住她的手。
他与她双手交握,锋利的匕首同时划过他们的手指,洒下一串鲜血。
“赵政。”
姜禾疼得低呼一声,赵政已经把她拦腰抱起走下祭台。
“疼吗?”他问,“孤去给你包扎。”
那伤口并不深,姜禾忍不住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
“赵政,”她眼中闪动泪光,“你为什么要说你死以后?你死的时候,我肯定也死了,才不要做国君。”
赵政踢开营帐的帐帘,把姜禾轻轻放在床榻上,用手指按住了她的唇。
“不许说死,”他带着警告和责备道,“天底下谁死了,孤的阿禾都不准死。”
他的新娘显然并不是个好驯服的女人,姜禾坐着,唇瓣抵着赵政的手指向前,固执道:“你也不准死!”
赵政的手指撤去,姜禾的唇正落在他胸前。
他的手指趁机抬起姜禾小巧的下巴,用火热的吻封住姜禾的不满。
“姜禾,”唇齿轻轻击打间,他的声音裹着绵绵不绝的欲望,“唤孤的名字。”
唤孤的名字。
天底下能够直呼他名字的人,屈指可数。
赵政,赵政……
这女人曾经惊怒地唤,疑惑地唤,开怀地唤,顽皮地唤……
她的唇瓣张开,舌尖抵着上颚轻轻弹开,再迅速后缩,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赵政。”
这两个字被她含含糊糊地说出来。
像是打开了情欲的盒子。
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个。
夕阳坠落下去,营帐外昼夜燃烧的火苗忽闪着突然窜起,照亮了她闭着眼睛的醉人容颜。
韩渠流水潺潺,万物似乎都在饮水生长。万物有灵,万物不准窥探她的美。
赵政低头亲吻姜禾的脖颈,拉起薄薄的锦被,盖住了他们两个。
“陛下。”姜禾轻轻哼了一声,这声音撩拨开赵政最后的防线。
“唤我,赵政。”
姜禾像是喝醉了,心窝中生长的欲望让她睁不开眼,蜷缩不住身体,软绵绵,如同一只乖巧的绵羊。
“赵政。”她遵从道。
她从未如此,如此遵从他的旨意。
笑容在赵政唇角绽开。
“阿禾,”他在纵情沉醉的一刻,在她耳边唤她的名字,“阿禾,阿禾。”
然而他的新娘,碎成片片欢悦的琉璃。
“赵政。赵政。”
她一声声唤他的名字,像是要把这一刻,永远记在心里。像是要把他的名字揉进六道轮回的魂魄中,生生世世,与他合二为一。“姜禾,你记住,”在酥麻和释放的时刻,他的手托住她的柔腰,仍然在警告她,“你是孤的。”
你是孤的。
是孤在这世界寻到的独一无二。
永远也不准离弃,不准背叛。
姜禾的头发有些湿润,香汗细密遍布额头。
她轻轻“嗯”了一声,在这离经叛道的夜晚闭上眼睛。
赵政的手抚顺她的头发,吻去了她的汗水。
赵政心满意足地想着,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因为今夜,往日他们之间的小小争吵、羁绊中带来的难过,全都烟消云散。
他们都是擅长吵架的人,但他们的身体,也都很诚实。
原来情爱是这般滋味。
这一晚的天岩山下,韩渠边,只有熊熊燃烧的火苗见证了营帐上的影子,是如何重叠分开,相依相偎。
它还见证了雍国国君赵政如何把大锅放在架子上,添满了水烧开。
它见证了赵政把水兑入浴桶,一次次用手臂试探温度,认真的神情好似在处理政事。
火苗看不到别的,但是今夜同样没有睡的白杨树,见到了赵政如何把姜禾拥入怀里。
像春日的风摩挲过嫩芽般,柔软温暖。
最后抱着她沉入梦中。
天快亮了。
床边并排放着他们的鞋子,床榻上柔软的锦被下,是他们紧紧相依的身体。
生于乱世,生死与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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