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段时间以来,关于小公子的身世,的确有不少人在暗自揣测非议。
但是被人就这么当着朝臣皇亲的面,拿到明处说的,还是第一次。
妄议王室血统,是大逆不道的事。
断掉的房梁带来的震惊比不上这短短的几句话。
太后的脸如同被人揭掉一层皮,在火光的映照下血红一片。
就在昨日,她还密令廷尉李通古想方设法抓走宗郡,严刑拷打逼问小公子与魏国王室的关系。
宗郡几乎是半残之身,如果熬不住,就把采菱也抓去审问。
可现在仅仅隔了一夜,李通古还没有行动,便有人先下手为强了。
大火烧起来,王室宗亲和朝臣都被惊动,李温舟抱着厚厚的起居注,话里话外,都是有人意图蛊惑自己。
真是有人敢蛊惑自己?
太后恼羞成怒,可又不便发作。
“谁敢怀疑小公子的血统?”她声调拔高,厉色斥责道,“真是胡言乱语!”
四周只能听到木头被烧的崩裂之声,过了许久,才有人附和着太后的话道:“胡言乱语!”
是御史大夫冯劫。
有了冯劫开口,其他人终于敢应声。
“看来是有人趁陛下不在,意图搅乱朝纲。”
“大殿都烧了,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的吗?”
“要严惩放火之人!”
李温舟仍旧抱着起居注,虽不敢直视太后容颜,却力谏道:“既然大人们也相信有歹人心怀不轨,那便求太后为小公子做主。陛下自从继位起,有左史官记事,右史官记言,均在起居注中。其中自然包括陛下与王后同——”
“住口!”太后厉声打断了李温舟的话。
难道自己的儿子儿媳几时同房睡过,也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讲给人听吗?真是荒唐!
“请太后过目。”
李温舟跪行一步,把卷册高举。
起居注虽然记录君王言行,反而是不准君王看的。
它不外传、不誊抄,仅作为撰修国史的材料之一。
那里面自然记录着赵政同姜禾第一次同房、第二次同房,乃至其后每次同房的具体日期。
只要证明他们在大婚前已同宿共枕,那么因为小公子出生时间较早引起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但是太后看与不看,已经无关紧要。
只有李温舟和宗郡知道,这场大火,原本就是他们放的。
他们要用一场火,把这些阴私见不得人的谣言翻到台面上来。让人知道小公子受了委屈,止阳宫受了委屈,陪伴小公子的人,或许正被惦记,有可能会被戕害。
只有这样,太后才会受形势所迫,不得不表明立场。
“哀家不看。”
太后哼声道。
她看向宗室皇亲,他们大多一副愤愤然为小公子不平的样子。
再看朝臣,虽然有人窃窃私语,但更多的,在义愤填膺准备仗义执言。
目光环视一圈时,有意无意,太后也看了眼李通古。
他一双三角眼眯着,露出困惑和无辜的神情。
看来李通古是不敢当场质疑公子身份的,而她只能站在李温舟这边了。
“哀家还不知道赵谦的血统吗?”太后特意提起公子的名字,厉声道,“陛下的事,哀家一清二楚。赵谦是我大雍的嫡长公子,这件事毋庸置疑。他日若有人敢污蔑诋毁长公子身份,哀家就夷灭他三族,挫骨扬灰,让他不得好死!”
这话说得重,也说得笃定。
朝臣闻言跪倒一片,宗室皇亲里也没人再敢议论。
原本最怀疑赵谦身份的太后,反而当场为赵谦作证了。
这便能为公子澄清谣言,也可震慑大多数人。
“好好查一查!”太后继续道,“看看是谁敢在宫中放火。”
“是!”郎中令军高声应诺。
太后说罢转身回宫,紧随她离开的内侍,抱走了李温舟呈送的卷册。
天色这才亮起。
太后在宫中坐着,一时觉得头脑有些混乱。
她刚刚,竟为赵谦作证了吗?
原本她还要让李通古审问宗郡呢。这么一来,倒是审问不成了。
那卷被李温舟从火场救出的起居注就放在几案上,太后想了想,还是屏退左右,翻开了卷册。
——“九嵕山祭典后,陛下与王后夜宿营帐,屏退随从,臣不得见。”
太后的神情有些窘迫。
这史官还发牢骚说自己不得见呢,难不成要蹲在营帐外记录详情吗?
想到此处,太后更添几分气恼。
这一卷是专门记录国君宿住床事的,如果宫中嫔妃多,倒能从中看出偏宠哪个多一些。可宫里只有姜禾一人,看来看去,都是姜禾。
特别是他们成婚前,明明那时赵政身体不好,怎么还能睡那么多?这密集的程度,姜禾是不可能跟人苟合了。
的确不必怀疑赵谦的血统。
太后重重地叹了口气,逼迫自己的视线从起居注上挪开。
自己之前,到底为何怀疑起赵谦了呢?
她摇了摇头,吩咐恩赏止阳宫奴婢三个月的月例。
算是为他们压惊吧。
距离雍国京都千里之遥的营帐内,姜禾蹙眉看着八百里快马送来的书信,有些疑惑。
“怎么还有起居注呢?我竟不知道。”
赵政神情冷峻,摇了摇头:“起居注倒是有,不过给太后那个,恐怕是李温舟做的假账吧。”
假账……
姜禾想起奏报里说的起居注上记录着他二人同房的事,说太后第二日便让人把起居注还给李温舟,还说了一句要让李温舟注意国君身体,切不可过度劳累。
过度劳累……那上面记录的次数,已经如此密集了吗?
用密集的次数,佐证赵谦的血统?
“阿翁倒是敢如此。”姜禾笑了。
“孤临走时交代他,必要时刻,不必顾虑太多。”赵政道,“看来京都有太多人不安分。”
“过几日就回去了,”姜禾道,“再不安分的,看到陛下,也老实了。”
“是吗……”赵政的视线在姜禾眉眼间停留,一把拽过她的胳膊,把她拉进怀中。
“怎么孤倒不见王后老实?”
“陛下喜欢老实的吗?”姜禾对他眨了眨眼睛。
“喜欢你这样的。”
他把她困在怀中。
如果史官跟着,会发现现在的密集程度,的确要注意身体了。
烛火被吹灭,赵政的手熟练地解开姜禾的衣裳。
“陛下要疼惜臣妾啊。”怀中的人不安分地想要挣脱。
“孤是在补回这半年王后欠下的……”赵政郑重其事道,“每个月欠三十次,六个月一百八十次,王后你这一路,才还了多少?”
反正是不够的。
他要听着她的声音,与她一次次欢爱,来确认他们的相爱。
“你起码留几日……”
粗粗翻了翻太后送回的卷册,宗郡红着脸道,“女人,每个月,都会……”
他说不下去,露出一个无比纠结的表情。
李温舟躺在床上点头道:“我知道这个,但是被我请来写这个的左史官还未娶妻。我说每个月要空几日,他写上瘾了一般,每日都写,还加了描述。”
这都什么人啊,记录起居注屈才了,该去写书。
“可大婚前有很久,王后都住在宫外的啊。”宗郡摇头道。
“所以特地写了陛下夜间出宫,与王后宿在一起。”李温舟表明自己也很谨慎。
“行吧。”
宗郡无可奈何地掀开李温舟的衣服,为他敷药。
烧伤最疼,宗郡一面敷药,一面难过。
“辛苦总管大人,如今也算大功告成,若不然奴婢和采菱,可能就撑不到陛下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太后交代李通古什么,但肯定不会是好事。
“尚未大功告成,”李温舟的神情忽然肃冷,“你忘了,还有赵高那小子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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