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到甘露殿前,最终缓缓停下。
“殿下,我们已经到了。”姜去放下缰绳,回头朝方才醒时泪眼婆娑的二殿下低声道。
“嗯。”李宽低低应了一声,随后跳下马车。
“你回吧,对了,过两天再陪我走一趟。”李宽朝姜去吩咐道。
“唯。”先李宽一步下车的姜去笑着点点头,等李宽走远后,他微微叹了一口气。
此时已经有小内侍前来牵走马车,姜去立在原地,看着大步走入甘露殿的李宽,脑海中思绪复杂。
殿下所谓的底牌,到底是什么呢?
这实在是一个值得让人深思的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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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露殿内,晚归的李宽正好撞上李二前来甘露殿陪妻儿用膳。
大哥李承乾不在,这个点,他估计还在跟着大儒们治学。
“二哥!”李泰一手一个小鸡腿,正在左右开弓,只是他的视线,一直就停留在殿门口,故而李宽进来时,他第一眼便看见了对方。
“小泰啊,你少食点肉……”李宽皱眉看着双下巴油滋滋的弟弟,心中不由有些担忧。
虽说唐朝将来会以胖为美,但你李泰若是生的痴肥,总归是对自己健康无益。
“回来了?”李二端坐上首,身边是正用温柔目光看着儿子晚归的长孙。
“啊。”李宽点了点头,大大咧咧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今日大家分桌而食。
这也是李宽不爽李世民的地方,你个老登不来不就好了?每次都得把家宴搞得跟上朝似的,那么多破规矩,着实让人心情郁闷。
“宽儿,别苑还满意吗?”长孙对李宽,向来都是宠爱有加。
“还行吧,哟,鱼脍啊!二哥在这谢过长乐了。”李宽坐下后,妹妹长乐让身边的侍女将自己桌上的鲜鲫银丝脍端给了李宽,对于自家二哥的口味喜好,小姑娘自然是最清楚不过。
“二哥,多吃点。”小姑娘见二哥还朝自己装模作样的拱手谢礼,不由乐得捂嘴偷笑。
原本是兄妹相亲的场面,偏偏有人要大煞风景。
“哼,臭小子,你知不知道,今日朝堂上,朕的大臣们因为你,差点打起来?”李二黑着脸,决定敲打敲打不守规矩的儿子。
“得了吧,”李宽撇撇嘴:“爹,您少诓我,我最近可是老实本分的很,既没有往裴相的酒碗里丢蚂蚁,也没混进武德殿偷您珍藏的那些兵器出去耍,因为我吵起来?为啥?”
“你逃学!还明目张胆的当着大臣们的面让常何提前打开宫门,成何体统?!”李二被儿子气得差点要动手,上次李宽这个兔崽子混进武德殿“借”走了自己的收藏——一把从王世充手中缴获的五石良弓,等自己得知消息派人去寻李宽的时候,这小子满不在乎的两手空空,大摇大摆的来到太极殿,告诉自己方才在御花园射鸟的时候不小心把弓给扔进御湖里去了。
当时的李二殿下听闻此噩耗,先是红了脸,接着红了眼……
可没办法,弓没了还能再捞起来,儿子要是没了……
其实也是可以再生的。
思绪百转千回间,李二殿下看了看身旁的长孙,决定今晚努把力。
下首,不知老爹“饱暖”思那啥的李宽,听闻李二的话以后,当即也怒了。
“啪!”李宽猛地一拍桌子,紧接着站起身,大声道:“他大爷的!是哪个孙子背后告我的黑状!当时怎么不来找我?! ”
“宽儿!”长孙见儿子说翻脸就翻脸,当下也有些不满于他的鲁莽:“你这孩子……性子怎的这般暴烈。”
“不是,母后……”李宽满脸憋屈地看向长孙,指着李二道:“我这么辛辛苦苦是为了谁啊?旁人不知道,爹他也不知道?我逃课又不是出去玩,今天一天,我在外面连水都没喝几口,更别说吃东西了!我这刚回来,就听见这么糟心的事儿,我能不生气嘛?!”
“二哥说的对!父皇不懂体谅!”长乐作为李二的小棉袄,此刻却坚定不移的站在了李宽这一边。
“长乐!”李泰此时已经意识到,诸神之战即将爆发,自己和妹妹暂时还没有上场的资格,当下,他连忙从座位上起身,来到长乐身边,拉起对方便往殿外走:“走,陪四哥出去散步去。”
在李泰强拉长乐离开后,原本神情有些错愕,伤心于女儿倒戈的李二,这时才没好气地看了跟个斗鸡似的儿子一眼,缓缓开口道:“魏征当时本来就想要上前将你的马车拦下,是窦师纶,他拉住了魏征。”
“窦叔?”李宽闻言顿时恍然大悟,祖母在他幼时便反复叮嘱过,将来遇到麻烦,该去找哪几个人替他解围。
窦师纶的名字,便是其中之一。
“魏征他就是闲得慌!”意识到自己大概率是被人镜给盯上了,李宽也只能自认倒霉,但随即他又有些不服道:“您说他天天盯着我干嘛?朝堂上那么多的事情等着处理,这魏公天天跟我一个孩子较劲,有意思吗?”
“他不是在跟你较劲,他是在跟你父皇较劲。”长孙见他们父子之间的气氛稍稍缓和,当即出面引导了一下话题,试图将矛盾集中在魏征身上。
“真的?”已经打算纠集人手,回头套魏征麻袋的李宽,有些迟疑地看向李二。
“哼,你也配被魏征针对?”李二冷笑一声,语气里有一种抖而不自知的骄傲。
李宽有些无语地看着自家老爹。
您这是被魏征这个大喷子给喷傻了吧?因为您我才被这二杆子牵连,您还挺骄傲?
算了,懒得计较。
“行吧,”李宽叹了口气:“魏征我就不找他麻烦了,不过,爹,您给我道个歉吧?”
“你说什么?”李二顿时瞪大了眼睛,一旁的长孙已经伸手扶住了额头。
“你说的啊,”李宽装作委屈地看着李二:“我可不配被魏公时刻惦记,还不是因为您,魏公才想着寻我的麻烦,再将错误归咎到您身上。这么算来,您是不是该给我道个歉?毕竟这对我来说,纯属无妄之灾嘛……”
李二错愕地看着李宽,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李二缓缓站起身:“宽儿,你说的有道理,来,到爹跟前来,爹给你道歉。”
说话间,李二暗中给了守在门口的宦官洪三一个眼神。
“爹,瞧您这话说的……”李宽脸上升起了一抹自得的笑容,只是这笑容才刚刚爬上嘴角,下一刻……
“吱呀……哐当。”李宽身后,甘露殿的大门已经被重重关上。
“二郎,”长孙无奈地瞥了儿子一眼,转而对夫君低声劝解道:“下手别太重。”
“我省的。”李二满脸郑重的点头应下,能让观音婢作壁上观一回,也不容易,自己确实得把握分寸。
“母后……您说这话啥意思?”李宽战战兢兢地就想寻个角落,躲避接下来的狂风骤雨。
“小子,”李二等长孙摇头叹气消失在屏风后,当下也不装了,向来讲究出奇制胜的李二陛下,三两步一个纵身,赤脚冲到李宽身前,紧接着一把搂住儿子,一个横甩便把对方搁在了自己提前扎好马步的大腿之上。
“唔……”李宽还没搞清楚怎么回身,便已经头朝下被李二固定在了怀中。
“来来来,爹给你道歉啊!”李二说着,举起了蒲扇大的巴掌,朝着李宽的屁股重重落下。
“爹,爹!我错了!不要啊!”
“对不住!我的儿!”
“啪!”
“嗷!”甘露殿内,顿时响起了某人久违的歌声,绕梁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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