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殿下……”张楠此时看着楚王殿下迈着威风堂堂的四方步进入大殿,他的心中陡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动:“您这是?”
“奉母后和兕子的旨意,”楚王殿下看似在回答张楠的话,但他的眼神一直看向的却是在座位上沉默不语的李二陛下:“二月……不对……楚大王前来送饭!”
“放这吧……”李二陛下看着李宽手里的食盒,只觉原本在胸口翻滚的怒意,竟在默默退却:“这回没偷吃?”
“您这话说的……我都多大人了……”楚王殿下此时已经来到了李二陛下面前,随即只见他打开食盒,拿出饭菜。
“你小子……”李二陛下看着那瓷碗中明显少了一半的烩羊肉,不由哑然失笑:“你刚刚说什么?”
“是啊,我都这么大人了,饭量大点咋了?”楚王殿下闻言振振有词道:“爹,咱如今可不富裕,所以得克勤克俭啊!啊对了……这道白龙臛(鳜鱼肉片汤)我还没尝过呢,来来来,儿子为您试个毒先。”
“你小子等等……”李二陛下眼见拢共就四个肉菜,另外一道汤浴绣丸(肉丸青菜汤),碗中的肉丸就剩下孤零零一个,而那道光明虾炙……只看“十全十美”的摆盘他就知道这回少了仨……
果然啊……自家好大儿还是跟当初一样,生怕自己吃多了不好消化。一念至此,李二陛下不由感慨道:“朕现在宁愿中毒,也不想待会儿饿着肚子干活儿。”
“什么话什么话?!”楚王殿下闻言把下巴一抬,接着眼疾手快,直接在李二陛下还未拿起筷子阻挡之前,从碗中捞起一块鳜鱼片:“嗯……看得出御厨都很怕死,味道挺不错!”
“朕什么时候因为饭菜不合口味责罚过厨子?”李二陛下算是看出来了,在抹黑自己这件事情上,楚王殿下可谓是相当积极。
“呐,这话是你说的,跟我没关系。”楚王殿下说完扭头看了一眼重新跪回去的张楠:“你还杵在这干啥啊?走哇!这顶着一头乌漆嘛黑的墨汁子好看啊?赶紧出去叫几个人进来把地上打扫干净,还有,头上的伤也得好好包扎。”
“殿下……”张楠闻言不由将头埋得更低:“奴婢触怒陛下,本就罪该万死!”
“拉倒吧。”楚王殿下闻言一脸嫌弃地摆摆手:“本王都触怒他多少回了,那是不是早该死上一万次?再说了,你可是大内总管——你要是突然没了,那房公他们还以为是本王干的呢!”
“楚王殿下,怎么个说法?”李二陛下此时已经拿起碗筷,开始慢慢享用晚膳。
似乎先前的怒火攻心,于他而言就根本不存在一般。
“玄武门呀玄武门!”楚王殿下一听这话,当即满脸不忿地看向自己的昏君父亲:“还不是都怪你!现在就连常和看我的眼神都透着不对劲——我方才打马回宫之时,他问了我三回黑煞是不是从你马厩里牵出去的,我说不是,他非不信,气得我差点动手揍人。”
“黑煞?”李二陛下闻言不由停下筷子,他的心中陡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啊……这个……父皇……爹!”楚王殿下这才想起了正事:“黑煞就是先前我寄存在您那儿的一匹成天只知道吃的汗血宝马。现在我打算让它跟在我身边,算是以后对长安的一个念想。”
“……”李二陛下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己前些天专门抽空训练的那匹“黑风”如今已经成了儿子的坐骑:“你是会巧取豪夺的……”
“那也不是……”自觉有些理亏的楚王殿下揉揉鼻子:“马周在西域给我买回来了一些好马,回头我送您十匹嘛……”
“楚王殿下怎会如此大方?”李二陛下这会儿已经重新拿起了碗筷,在夹起碗中唯一的一个“绣丸”后,他突然对还跪在殿内的张楠道:“滚出去!别扫了朕用膳的兴致!”
“唯!”捡回一条命的张楠自然不敢多话,当即俯身再拜,随后恭敬地缓步退出了大殿。
“不是我大方。”楚王殿下没有去关心张楠今日的遭遇,他只是顺着李二陛下先前的话题,继续道:“黑煞与我有缘!”
“什么缘分?”李二陛下对此事倒还真有些好奇。
“有缘就是有缘喽。”楚王殿下闻言眨了眨眼睛,并不打算透露黑煞向自己投诚的事实:“简直妙不可言。”
“你不愿多说,朕也就不多问。”李二陛下进食的速度很快,这会儿他碗中的雕胡饭已经即将见底。
“感谢父皇体谅。”楚王殿下知道父亲话中的暗示意味,所以他的回答就显得很是一本正经:“您放心,此去西域,儿臣定要打得那肆叶护和乙毗射匮从此以后对咱大唐俯首称臣!”
“莫贺咄可汗昨日已经向朕上表奏疏,表示他的儿子乙毗射匮受人蒙蔽,才有了对朕的不敬之举,你说说,朕要相信他的话么?”李二陛下此时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中带着审视。
“这个嘛……”楚王殿下觉得这个问题好回答也不好回答,因为他不确定李二陛下到底清不清楚此事背后其实有窦氏参与——毕竟肆叶护和乙毗射匮那俩傻瓜也是被谢闵麟指使康国国主将其出卖的:“儿臣认为,这个问题不是您相不相信的问题,而是您需不需要相信的问题。”
“此话怎讲?”李二陛下佯装不懂。
“事关开疆拓土的功绩,您作为皇帝,该怎么做用不着儿子来指手画脚吧?”楚王殿下闻言当即撇了撇嘴角,接着又开始鄙视某个昏君野心太小:“想想秦皇汉武,您得想办法迎头赶上人家啊!”
“朕真没想到,你会对朕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李二陛下看着眼前好像还是跟从前一样大大咧咧的儿子,他不禁微微一叹:“那么你呢,宽儿,你就不想这些吗?”
“得,又来了。”楚王殿下听闻李二陛下此言,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后道:“既然您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以便求个稳妥,那儿子就再说一遍:“这次我出了长安以后,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踏进来——西域之战,于公,我为的是大唐百姓,国家社稷,于私,也无非就是一个即将离家很远的儿子,打算在临走送给自己父亲一份大礼——我知道您一直都想封禅,况且我也答应过要助您达成此事……
以上就是我想说的全部。”楚王殿下话说到这,见父亲又开始沉默不语,他也懒得继续长篇阔论,只是默默收起桌上的残羹冷炙,最后离着食盒离开了太极殿。
只是回去路上,天空虽然已经放晴,但依旧无星也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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