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陛下终究没有再去为难李宽。
一声中气十足的“滚”,是他作为父亲深藏的温柔。
于是,旗开得胜的楚王殿下带着自己太子大哥和三弟李恪,在老爹一声令下后,便忙不迭的奔出太极殿,甚至连行礼都无。
待这兄弟三人走后,李二这才看向自己的这帮大臣:“竖子顽劣……朕……唉!”赔礼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但是姿态毕竟有了。
于是想要述说委屈的大臣们,也没法在开口了。
但他们,还不算是最倒霉的。
“袁道长,”裴寂把目光投向了今日第一个倒戈的软骨头:“老夫怎么都没想到,你居然会被一个孩子耍的团团转。”
“……裴相……”袁天罡其实很想说你个老登不也才跟人家服软吗,但是人家毕竟是宰相,还是肚里不能撑船的那种,于是,谁也惹不起的袁道长只能默默承认裴寂的冷嘲热讽。
“楚王殿下……实在是……太聪明了……”不同于李二和裴寂,以及现在满心憋闷担忧女儿的魏征,李绩对于李宽的看法,竟是正在抓好。
"哼!"听到李绩的话,李二明显是不大乐意的:“这竖子的机灵劲从来就不用在正道上!光顾着去想怎么跟朕唱反调了。”
“陛下,”李绩忽然笑道:“楚王也行二,兴许将来诸皇子中,他最类陛下呢。”
“呵,倘若真是如此,那可真叫朕寝食难安了!”李二叹了口气,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随即将目光转向面色阴郁的长孙无忌:“无忌,这竖子什么德性你早该心中有数的,回头,我让观音婢好好教训他一番,你也甭跟他置气了,不值当。”
既然功败垂成,那咱就认了吧。
听闻此言的长孙无忌,自然领会了李二陛下的话里有话,对此也只能是心中哀嚎,嘴上苦笑,无法过多言语:瞧瞧,坏了如此大事,还一口一个“竖子”呢,唉……他还能怎么样呢。
长孙无忌看着着急忙慌为儿子开脱的李二陛下,也只能感慨:要说口是心非,陛下才是真的当仁不让。
“陛下放心,楚王殿下怎么说也是臣的外甥,臣不会跟他置气的。何况,眼下这会儿,国事才是最重要的……”聪明的长孙无忌,并没有就楚王的话题继续聊下去,反而是将话题引到了国事上:写给高句丽的国书眼看已经要抵达大旺城了,对方会个什么态度其实没有多大的悬念,可朝廷也必须为可能产生的几个结果做出相对的应对方案。
同时,西北羌人作乱已经平定,可接下来要怎么治理,又需要商讨一番。
加之即将在关中泛滥的蝗灾。
事赶事,叫人应接不暇。
总之,在这个多事之秋,楚王殿下为弟弟出头这件事顶多算个插曲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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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管李二接下来该如何与群臣商议这诸多麻烦,另一头,拉着弟弟和大哥出了太极殿后,李宽长舒一口气,只觉得头顶的蓝天白云格外顺眼。
“二哥……”李恪有些踌躇地叫了李宽一声。
“行了,”李宽朝李恪摆摆手:“回去好好跟杨妃说,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但是你记住啊,以后千万千万,别再跟萧瑀、屈突通来往了,我怀疑这事儿的起因,就在此。”
——先前李宽因为殴打令狐德棻一事,被关进了宗人府,而李恪为了给李宽说情,便跑去找了这些前朝老臣,可能正因为如此,让长孙无忌注意到了有可能产生的威胁,所以才有了今日这场风波。
其实,今日本是一场为李恪准备的死局。
袁天罡相出他是 “龙颈凤肩”,那么作为推翻了隋朝才迎来了今日的房玄龄、杜如晦,以及以程咬金、尉迟恭为首的那帮武将,是万万不可能接受这个结果的。
那么等待李恪的,就将是这帮人的敌视外加针对。
那么别说李恪命格无双了,他就是开了无双也整不过这帮大佬啊。
当然,袁天罡相出李恪就只是个富贵命,那么也就意味着李恪从此彻底与皇位绝缘。
怎么看,长孙无忌都是赢。
而这,就是阳谋的厉害之处。
——可能李二也并非察觉不到长孙无忌的用意,可他毕竟还是迷信,同时又太过自负:自认只要有他在,便可保李恪无虞。
可是,将来呢?
而且最终重要的是,前朝那帮老臣可都还在呢,万一人家打着重振前隋荣光,聚集在李恪麾下,那……
等等!
李宽忽然眯起眼睛,回头望向太极殿,猛然之间,他似乎察觉到了事情真相:可能这才是那昏君真正的用意吧,将这帮前朝的老家伙聚拢到一处,然后再名正言顺一窝端……
难道此事是爹和舅舅狼狈为奸?
哇!好险恶的用心啊……
“俄~~”广场之上,李宽忽然打了个摆子,"不行不行,长安实在是太危险了,我要回陇右!"
“说什么胡话!”李承乾眼下还没听出李宽的话里有话,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压根就没察觉整件事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长孙无忌,只是当下,他也没心思想别的:“宽弟,你放心,只要有大哥在,就一定能护住你。”
“你可拉倒吧!”听到大哥的事后豪言,李宽忍不住给了对方一个白眼:“现在不是跪在咱爹面前求情的时候了是吧?大哥啊,你记住,你好歹也是有六率兵马的太子(人数大约两三万),咱爹当年进玄武门也不过带了一千来号人……”
“行了行了,楚王殿下。”李承乾已经听不下去这个反贼弟弟给自己日常洗脑了:“你没事就赶紧滚蛋,我得回东宫向李师请罪——今日是他负责教导我课业。”
“哼,怂包。”李宽双手环胸,带着挑衅的目光在大哥身前上下打量:“记住啊,别跟李纲那个老头儿学太多,那位已经教废了两个太子了,我可不想你成为第三个。”
李承乾闻言,抬脚便要踢弟弟的屁股,结果被李宽一个闪身,灵巧躲开。
“大哥,二哥,”李恪突然朝两个哥哥躬身一揖:“今日之事,容我谢过。”
“滚你的蛋,你这样比大哥还恶心!”李宽一把搂过弟弟的脖子,然后顺手将一旁大哥的脖子也搂过来:“咱们仨儿今日可说好啊,一辈子,咱都得相亲相爱,可不能学那昏君和他的混账兄弟们,对了,大哥,等你将来上位,指定是不能逼我七步成诗的吧?”要不说楚王殿下脑回路清奇呢,兄弟几人刚刚有点温馨的气氛,就被他给破坏了。
“那可不一定,”被弟弟勾着脖子有些难受的太子殿下,当即一本正经道:“为了确保这一天来临之时你小子不会挨刀,本太子建议你眼下多读点儿书,不然……哼哼……”太子殿下哼唧两声,颇有些威胁意味。
“小恪啊,”李宽忽然转头看向听典听的有些迷糊的弟弟,语重心长的嘱咐道:“听见没,二哥日后恐有不测啊,所以等你就藩以后,你得厉兵秣马,时刻准备着回长安勤王,明白吗?”
“啊?”李恪还有李承乾,不约而同地看着身边时刻准备着被勤的楚王殿下,原来勤王的用法是这样的吗?
"你这个不学无术的竖子啊!"惊讶弟弟丈育程度的太子殿下当即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只觉有弟若此,这辈子大概是不愁乐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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