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
沈乔早上七点就起床了。
他来到了粥野书屋,将一些没办法长时间保存的食材带回家属楼,然后就将书屋的门给关上了。
他昨天在群里说了他想请假,苏学姐也同意了他的请求。
暑假期间,书屋关门一阵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回到家属楼后,他给秦学姐的猫放了足够多的水和食物。
而洛野的猫不需要,为了这一次去蓉城能够多玩一阵子,他特意买了自动喂猫机,家里还有监控机器人,可谓是解放双手,佛系养猫。
做完了一系列的事情后,他将折叠轮椅拿了出来,将轮椅张开,然后将躺在床上的小泪抱了起来,放在了轮椅上。
也许是因为一直躺在床上的缘故,小泪的身上没什么肌肉,身体比寻常人要软很多。
随后,沈乔推着轮椅,去了卫生间,给小泪洗脸,化妆,扎头发。
他想让自己的父母,看到一个漂漂亮亮的小泪。
为了方便照顾小泪,他回家连行李箱都没有提,只是背了一个书包,就轻装上阵。
他推着轮椅,撑着一把遮阳伞,离开了家属楼。
书包中,基本上都是小泪需要用到的东西,他自己除了手机和充电器,什么都没带。
这一路,在地铁上,他得到了路人和工作人员的热心帮助。
因为轮椅不能坐扶梯,也走不了楼梯,他只能带着小泪去乘坐电梯。
地铁的电梯,人非常多,沈乔等了很久,都没有挤进去。
毕竟,他自己可以挤,但不能推着轮椅挤。
很快,就有路人注意到了他,当即挡在了电梯口,对所有人说道:“都别挤,让这小伙子先进去吧。”
此言一出,周围人都看向了沈乔的方向。
注意到他身前的轮椅上,有一个看似熟睡的少女,一个大妈愣了愣,忍不住问道:“孩子,这是……”
沈乔微微一笑,礼貌说道: “这是我女朋友,她是植物人,我准备带她回家。”
听到此话,大妈露出了惋惜的表情。
四周无人说话,只是默默的让出了一条路出来。
这一趟电梯,非常宽敞,沈乔进去后,电梯口的众人一个也没有上前。
下电梯后,就有地铁的工作人员跑了过来,全程陪同,直到沈乔上了地铁。
到了高铁站,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沈乔将轮椅上的小泪抱了起来,坐上了座位。
而工作人员将轮椅折叠,放在了车厢交接的空旷位置,对沈乔说道:“先生,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叫我,车到站后,我将轮椅给你送回来。”
“好,谢谢你。”
沈乔笑道。
随后,高铁缓缓启程。
小泪坐在他的旁边,靠在他的肩膀上,就像睡着了一样。
沈乔其实很享受此时此刻的这个状态,就仿佛他跟小泪去旅游了,而后者玩累了,靠在他的肩膀上休息一样。
他掏出手机,拍了一张合影。
他的相册中,记录着很多小泪车祸后的事情,包括他的日记本。
高铁穿过了一个又一个漆黑的隧道,窗外的景色不断的被甩在了后面。
省内之间的城市跨越,对于高铁来说,其实非常快。
一个小时左右,沈乔就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宁城。
这是他跟小泪长大的地方,承载着他们数不清的回忆。
但他却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明明是很熟悉的地方,却有一股物是人非的感觉。
沈乔推着轮椅,在一位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了特殊的通道,避免了人挤人的处境。
他朝着高铁站出口的方向走去。
隔着大老远,他就看到了在出门等待着自己的父母。
而他的父母,也看到了推着轮椅的他。
那一刻,沈乔原本还算平静的内心,瞬间土崩瓦解。
面对两年没有见面的父母,他的鼻子一酸,眼泪几乎是止不住的从眼中划出。
从这一刻开始,他的每一个步伐,都变得异常沉重。
他低下头,似乎是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父母。
他知道,当初他爸爸说跟他断绝关系,只是气话,说不给他生活费,也是气话。
这两个人的真正想法,始终都是为他好。
他妈妈不止一次偷偷给过他钱,他爸爸也一定知道这件事情,并且默认……
但他年少轻狂,就是不肯低头,也不肯放弃小泪。
他以前每天睁开眼睛,就思考着挣钱的方法,无论是什么工作,只要不违法犯罪,给他钱他就去做。
无论是陪酒到凌晨五六点,还是在快递厂连续数个小时的分拣,又或者是在工地上高空作业,以及日夜不分的送外卖……
而在这之前,他只是一个在父母的照顾下,无忧无虑,没有经历过什么苦难的高三毕业生而已……
但哪怕是再怎么辛苦的工作,都没有让他流下过一滴眼泪。
此时看到自己的父母,见到了自己最亲近的人,紧绷了两年时间的心弦,彻底断开,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或许也是因为,人这一生中,大多数时候的泪水,都是在父母的见证下吧。
因为小泪是靠在轮椅上,脖子没有力气,只能侧躺,所以沈乔的一滴滴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了下去,落在了小泪的脸上。
少女依旧是一动不动的样子,但难以言喻的窒息感,那份刻骨铭心的痛苦,却传递到了她的内心中。
工作人员帮沈乔刷开了最后一道闸机。
沈乔的妈妈冲了过来,将自己许久未见的儿子抱在了怀中,哽咽的说道:“儿子,回来了,儿子……”
他爸爸还在原地,并没有上前,反而是背过了身去。
沈乔看不到自己父亲的表情,但也能猜到他此时的样子。
他原本是想笑着出来见自己的父母的。
却发现。
有时候眼泪所代表的,并不一定是悲伤。
“妈……爸。”
他轻声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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