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苒苒被这么一说,气焰瞬间少了一半,往滕月如身后缩了缩。
黎晚意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徘徊,“我要见我爸,让开。”
滕月如敛眸几瞬,“小意,我带你进去吧。”
黎苒苒气的直跺脚,“妈,你搭理她干嘛,她那么有能耐,让她自己进去不就行了吗?”
黎晚意委婉拒绝,“不用了。”
黎苒苒当即翻了个白眼,“妈,我就说吧,你看人家压根不领情。”
黎晚意没再搭理黎苒苒母女两人,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
太平间的温度很低,透露着森冷的寒意,黎晚意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宋逾白见状将立马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肩上。
黎晚意声音不大不小,礼貌道了声,“谢谢。”
宋逾白闻言手一颤,这话,他怎么都听出了几分疏离...
太平间内轮值的是一名五十多岁的老头,黎晚意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证件后,那人便说,“黎铮是吧,刚推进来一个多小时,尸体还没进冰柜,前面右拐第二间停尸房,家属节哀顺变。”
“好,谢谢,我去看看他。”
黎晚意顺着那人说的方向迈着步子前行,她感觉她的双腿像注了铅一样沉。
明明是十几米的距离,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走过去。
黎晚意人站在门口,却不敢再往前迈一步。
直到此刻,她才发觉她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坚强都不复存在,有的只是一个害怕失去爸爸的孩子。
宋逾白只在一旁静静地陪着她,心中尽是不安与忐忑,他怕她等下会受不了。
黎晚意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这才迈步进去。
停尸间内很整洁,中间最显眼的位置是一张床,上面很明显躺着一个人,床上的人从头到尾盖着白布。
黎晚意的眼里隐隐有泪光在涌,仿佛有人把她的心脏剜出来,放在盐水里浸泡,疼痛到窒息。
她走到床边,手止不住地颤抖,将白色的盖布缓缓揭开。
一瞬间,她的脚步往后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还好被宋逾白眼疾手快地从后面扶住。
若说之前没亲眼看见他的尸体,她还抱有一丝侥幸。
如今,亲眼看到,所有的希望破灭,她真的没有爸爸了,她再也不是那个躲在爸爸身后撒娇的小女孩了。
没跟宋逾白在一起时,她还跟小桐说想在加州买套带花园的大房子,等黎铮出狱,她便接他过去安享晚年的...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连幻想都破灭了。
黎铮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床上,脸上瘦削不堪,像睡着了般。
他的脸上毫无血色,像一张纸一样地白,他的嘴唇微微张着,好像要说什么话没有说出来就断气了似的。
这一刻,黎晚意几乎听得到自己的灵魂在呜咽,声泪俱下,“爸...”
床上的人丝毫没有任何回应。
“爸,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女儿来看你了。”
黎晚意的眼泪像不值钱一样,啪嗒啪嗒地往下流,明明昨天都快要见到曙光了,今天人就躺在这里只剩一具冰冷的尸体。
巨大的反差感让她一度崩溃。
“爸,你不是从小教育我做人要诚实守信吗?你昨天托人给我带的贺卡里面还说让我等你,可你躺在床上不起来,这算不算失言?”
“爸,你起来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女儿不孝,我以后再也不会不听你的话了。”
“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爸...”
黎晚意哭着哭着便情不自禁地握上了黎铮的手掌,冰凉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突然间,她握着他手掌的手紧了紧,仔细摩挲了几下,眼眸间划过一丝别样的色彩。
黎晚意盯着床上黎铮的耳朵看了几瞬,压下心底的异样,继续说,“爸,你送我的水晶球我很喜欢,可是以后再也没有爸爸送我礼物了...”
“我再也没有爸爸了...”
黎晚意越哭声音越大,由最开始的小声哭泣到最后嚎啕大哭,仿佛要流干所有的眼泪才罢休。
她紧紧拉着黎铮的手不松开,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宋逾白生怕她哭晕过去,只好将她打横强行抱走。
门口,滕月如和黎苒苒坐在凳子上,两人小声嘀咕着什么。
见到人从里面出来,滕月如忙站起身,眼泪说掉就掉,“小意,我知道你爸走了你一时接受不了,但你也要多注意身体。”
黎晚意眼睛红肿不堪,睨了她一眼说,“放心,我不会想不开寻死觅活的。”
黎苒苒倏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姐,我妈跟你说是好心,你说话不要阴不阴阳不阳的,爸现在走了,你要看清楚现实,只剩下我们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黎晚意轻嗤一声,“你不要糟蹋了亲人两个字。”
黎苒苒怒火中烧,“你什么意思?你从小就一直看我们母女不顺眼,我就奇了怪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黎晚意的目光陡然扫向滕月如,“这个问题,你不如去问问你妈。”
滕月如用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缓缓开口,“小意,我知道你一直不太喜欢我,但你爸爸走了,身为你唯一的长辈,我还是想奉劝你一句,不要被爱情冲昏头脑。”
黎晚意淡淡说,“我的事情,最没有资格说教的人就是你。”
滕月如的脸瞬间被气红了,“你...”
不待滕月如说完,黎晚意又接着说,“哦,对了,滕女士,你一直觉得是我耍小孩子脾气,觉得是我怕你抢了我妈的位置,逼我爸不让他娶你进门,但实际上,你以为你对我做的那些卑鄙的事情天衣无缝,我爸一直都知道,这才是他真正不愿意娶你的最主要原因。”
滕月如瞬间像泄了气的气球般瘫软地坐在椅子上,喃喃道,“不可能...”
黎晚意觑了她一眼,“我爸亲口对我说,无名无分,量你也翻不起多大的水花,这多年能保你们衣食无忧已是他仁至义尽,你连他的孩子都想害死,你有什么脸称他为你的丈夫?”
黎苒苒摇着滕月如的胳膊,不停地问,“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到底做黎晚意做了什么?”
滕月如张了张嘴,眼神麻木空洞的望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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