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茗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脸色苍白的吓人,他大叫着:
“不!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啪”的一声,金建仁一巴掌扇在了金茗脸上,与此同时,一声怒吼随之而出:
“你给我清醒一点!!”
“你以为我想这样嘛!叛军杀到会昌,谁能想到他们有这样的兵力!”
“要是能打,我肯定就打了!”
“但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办法了, 他们不去挡住叛军,我们都要死!”
金茗捂住被扇的通红的脸,崩溃的大叫了起来:
“可是我们不是说好了嘛!我们要同生共死啊!”
“我们是兄弟啊!”
“不行,我们不能就这样走,要回去!”
他拉动缰绳,对着士兵们大吼道:“走,随我回去!发动奇袭!斩杀逆贼!”
但没有人听他的话,士兵们都是金建仁的死士,他们的脸色麻木,毫无表情。
金茗看他们无动于衷,放声吼了起来:
“回去啊!回去啊!”
“大家都还在拼命呢!”
金建仁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愤怒的大喝道:
“你在发什么疯!”
“我之所以让你跟我后面,是因为我看重你!你是我亲手带出来的人!”
“你忘了你说的话?!你还要辅佐我称帝呢!你忘了嘛!”
“你要回去送死?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有他们在,那就够了!”
“我们的路还很长,只要能活着,那就有机会东山再起!”
此时,二人已经停了下来。
金茗猛地甩开金建仁的手,泛红的眼眶中泪珠滚滚而落,他哭喊了起来:
“我认识的镇国将军,我的好大哥,不该是这样的!”
“他那么厉害,那么勇猛,怎么会背弃兄弟,让他们的死,来求自己的生呢!”
“路还很长?这又是什么路!!我不走这种路!!”
金建仁脸色铁青,一字一句道:
“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是要当上一国之君!”
“若想成就宏图霸业,什么都能舍弃!”
说到这,他一把拽住金茗,将他拉近身旁,几乎给金茗拽下马来,他咬牙切齿道:
“你给我听好,我要走的,是霸主之路!
父王不思进取,只求安稳,金风鸾目光短浅,只知坐在她的皇宫中发一堆狗屁圣旨!
而我,这些年,我苦心经营,逐渐揽得军权。”
“若不是这逆贼,我早已经称帝!”
“大乾在我手中,会更加强大,大乾的版图,会无限辽阔!凡我所指之处,皆有我大乾人所在!”
“我要带着大乾,走到此世之巅,任何异国外邦,都要在我脚下臣服!”
“可如今,逆贼将我逼到了这个地步,这几乎是死境!”
“但我绝不认输!绝不!!!“说到这里时,他似乎像个疯子,近乎于嘶吼了起来。
“只要还有一条命在,我迟早有一日,能够东山再起!”
“他们的死已经是没办法的事,而你,要继续跟着我,和我从头开始!明白了吗!”
金茗惨白的脸上眼泪婆娑,他嘴唇颤抖着开口:
“原来要称王称霸,是要牺牲所有嘛。”
“连跟了大哥你这么久的部下,兄弟,也都能舍弃。”
金建仁满面怒色,咬牙道:
“你当这是儿戏不成!战争!就会死人!”
“哪有十全十美的事!你从军多年,这个道理不明白嘛!”
“你怎么这么蠢!我不说破,你何时才能明白!”
金茗摇头,他再度推开金建仁的手,拉着缰绳往后退去,声音颤抖的厉害:
“不,不....”
“没有以后了, 大哥,你好陌生。”
“我不认识你了,我认不清你了啊!”
“你这样说,我们又算什么?!”
他拉着缰绳,哭着往后退去。
金建仁怒声道:“我让你跟在我后面一起走,就是因为你是我最值得信赖的人!”
“总有人要死在阻击叛军的路上,而你,要跟着我继续走下去!”
金茗身子一僵,脸皮一阵抽搐,那是剧烈的情绪波动所致。
“那他们,是什么?”他似乎被抽空了力气,说出的声音有气无力。
“兵!只是兵罢了!”
“总有人要死,但他们的死,能给我们创造机会,只要不死,总有希望!”
“明白了吗?!”金建仁喝道。
得到答案,金茗却沉默了,他看着满面怒色的金建仁一言不发。
只是那手却还在拽着缰绳,绳子勒入掌心,将本来苍白的手勒的通红。
这一瞬间,金茗看着眼前之人,心中的信念轰然倒塌。
一直以来,眼前之人都是他最憧憬也是最崇敬的男人。
他何尝不明白,今日会昌一战,能赢的几率几乎是渺茫。
但作为一名将士,还是被眼前之人亲手带入军营的将士,拼尽全力死在战场之上,即便不敌,那也是光荣的!
更何况,城楼上的结义,也在宣告着兄弟们也是这样想的。
这是最残酷的一天,也是让金茗感到最振奋的一天。
残酷在一战过后,很多人要死。
振奋在这一场仗,让所有人都凝聚一心,为了大哥今后的宏图霸业,付出了所有。
可现在,这似乎是最痛苦的一天。
说要带着兄弟们定江山,开疆拓土的大哥,却在一开始,就已经背弃了他所说的话。
那么,城楼上的结义,说过的誓言,又算什么呢?
这似乎是一场笑话。
大哥一开始说要亲自带兵去杀秦泽,这舍身成仁的话,又算什么呢?
这更像是一场早已编织好的骗局。
他从未想过舍身成仁,他只想利用兄弟们,那么,他先前说的那些豪言壮语,又有几句是真的呢。
金建仁的声音还在传来:
“别说那么多了!先离开这里!”
“这一场仗,我金建仁会记住一辈子,待日后时机成熟,这里死的人,我定会为他们报仇!”金建仁面色狰狞,挥了挥拳头。
金茗的思绪也到此为止,他松开缰绳,举起颤抖的手掌,抹去了眼泪,嘴中喃喃道:
“明白了,我已经明白了。”
金建仁看着他这副模样,叹了口气,本来狰狞的面容也缓和了许多。
他努力压制躁动的心绪,平和的开口:
“明白就好,蠢小子,走吧。”
说完这句,他拉着缰绳,往前奔去,而金茗也紧跟上前。
战马奔腾,金建仁看着前方,头也不回的说道:
“叛军兵力太多,恐怕他们阻挡不了太久,若是被追上,咱们要打一场血战。”
“现在,我们要尽快离开会昌。”
“唉,若是父王将神机营留下, 这一战,我们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该做的我都做了,这叛军实在是太......”
话未说完,一道来自后方的破风声袭来,伴随而来的是一晃而过的刀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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