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型火炮在昨天傍晚时分才运送到垭口,而入夜后前线便爆发了激战,在局势不明朗之前,炮兵连只得暂在垭口进行休整,今日一早虽然维尔利便带着炮兵连赶赴去了隘口,可山路本就难行,现在不过中午时分,丁格尔猜想或许他们还没那么快抵达。
而负责把守隘口的佐耶麾下虽有半个师的兵力,可却缺乏重武器,那里甚至只有不到四十门火炮,这让丁格尔不由得为之担心起来。
虽然隘口地势险要,不仅占据高点,还只有一条主干道能与之通行,这让防守来得较为简单。可昨夜的激战过后,己方斥诸在山地中的部队却节节败退,虽然已经下令回防,协同隘口守军一同防卫,但未必就会顺利达成。
一旦隘口左右两翼的山地中被大量敌兵所占据,那么隘口恐怕要经受三面攻势,防守就不再那么轻易了,但这却已经算是最明朗的情况,最让丁格尔感到担忧的是后方,敌军的渗透如若到了己方深处,那么他们大有可能会从隘口后面杀出来,真到了这个局面,四面攻势之下的隘口哪怕地势再险要,其防御体系也将被逐渐瓦解。
为此,在维尔利在今早出发之时,丁格尔便特意交代过,在沿着主干道前进的过程中,两翼一定要安排哨兵警戒,虽不能过多深入山区,但也要为部队提供一定的警戒范围,以防止有可能会遭遇的敌兵。
而现在,敌军所发起的炮击已经开始了,丁格尔只希望不会出现自己所预想那种糟糕局面。
看着一旁脸色奇差的凯尔,丁格尔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或许在焱国人没来之前,帝国的山地步兵师确实是数一数二的劲旅,凯尔将军为此自信满满倒也平常,只可惜这次的敌人不仅狡诈,而且战斗力实在太过强悍,战争进行到这个地步,所表现出来的差距已经不单单是武器上面的了。
想到这里,丁格尔扭过脸看向了身后那座主峰。
与其他地势起伏不平的山巅有所不同,身后的这座主峰尤其高耸挺拔,像是三角形的顶部,虽不至于高耸入云端,但也尤其尖锐。数天前,哈里斯带着士兵们翻上主峰费了不少功夫,甚至有几名士兵意外坠落而亡,不过好在过程虽然艰险,但最终还是达成了任务。
如今,在主峰的悬崖上,已经放了成箱的炸药,只要将其引爆,凸出山体而导致悬空的岩层会不断崩塌,连锁反应之下,滚滚落石会将下面的道路堵死,不过崩塌究竟能带来多大的破坏,谁也无法准确预测。
但丁格尔知道,如果局面发展到了必须要通过这种不可控因素来遏制的时候,那就已经是己方最后的反击了。
思绪到了这里,丁格尔默默转过了脸,呢喃道:
“希望不要到这个地步.........”
——
“注意躲避!小心炮击!”
“找更坚实的掩体!”
隘口,不断落下的炮弹密集的在半径一公里的范围内轰炸着,哥尔特守军们乱做一团,在爆炸中不断转移掩体。
虽然此地是他们防守的重心,但这里可不像海因里希军事基地那样有大量的人造工事,守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佐耶已经命士兵们尽快构筑临时防御工事,虽然山石不缺,但临时搭建的防御堡垒却都非常粗糙,若是经受轻度炮击还能承受,可如此大规模的轰炸却着实让这些工事难以支撑。
抬头看着从数个方向射来的炮弹,士兵们脸色苍白如雪,只能像热锅上的蚂蚱一样在各个掩体之间来回奔波。
若在正常情况下,他们只需要躲避来自前方的炮击便可,事实上他们也是这么准备着的,相应的掩体早已经找好了,可如今射过来的炮弹不仅在正面,甚至两道侧翼也同时射来了炮弹。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敌军在主干道两翼的高歌猛进,支援而来的山地步兵师本来是该阻击他们的,可却被打得溃不成军,如今他们仍在侧翼与敌军交火,但敌军却能够在交战间隙肆无忌惮的对着隘口发动炮击,这足以见得己方部队已被全面压制,敌军甚至犹有余力抽出时间来发动炮击。
一处天然的岩穴旁,隘口守军指挥官佐耶面色焦急的吼叫着:
“不要乱跑!找好掩体守在那里!”
“给我盯紧主干道!一旦焱国人突进,立刻发动攻击!”
听到吼声的士兵们心乱如麻,在如此凌厉的炮击中,他们不仅要确保自己不被流弹击中,还要提防敌军的地面突击,并且要将他们击退,守住隘口。
这是远比常规场地作战要难几个等级的艰难任务,而他们,在几天前还是骑着骏马在开阔场地作战的猎骑兵。
可现在爱马已经被带出了战场,猎骑兵的身份被迫在短时间内转变为了山地步兵,这不是他们熟悉的战场,也不是他们擅长的战斗,守卫隘口的这段时间已经让他们身心俱疲。
敌人时刻带来的威胁,严酷的山地环境,以及军事基地沦陷时的那场残酷战斗,那些噩梦般的场景像烙印一般深刻的存在于每个人的脑海中,不少士兵甚至已经萌生退意,开始恐惧战斗。
如果不是在两天前听到有援军赶来的消息,一些人甚至打算脱离队伍,逃离恩佐士,可翘首以盼等来的支援部队如今却被打得狼狈不堪,而敌人正不断倾注火力在己方阵地上,士兵们的情绪像高山上被融化的积雪,化作流水落到了谷底。
“轰轰轰!”
在掩体下躲避的士兵们听着这密集的轰炸声,不少人在心中自问了起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答案在四点半钟后迎来了解答。
下午四点半后,炮击逐渐减少,只有零星的爆炸声于隘口响起。
夕阳的余晖照在残存的哥尔特士兵们脸上,那是西边的方向,士兵们憔悴的面容上嘴唇苍白而干涸,甚至裂开了数道血口,尽管紧握着枪,但手心却没有丝毫温度,把手冰冷刺骨,像是粘连在了手上。
而片刻之后,从一张张憔悴的脸上露出激奋的表情,干裂的嘴唇张开,从喑哑的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吼声。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射击!射击!”
“砰砰砰!”
枪声急促的响起,在炮击中已死伤大半的残存哥尔特守军们在佐耶的带领下,朝着从主干道,左翼,右翼,三面方向同时发起地面冲击的焱兵们进行着最后的抵抗。
而在通往隘口的下山道路中,维尔利站在一处地势略高的土坡上,他扭过有些僵硬的脸看向身后,炮兵连仍在缓慢移动中。
无奈与绝望弥漫于心,维尔利又转过脸看向了前方。
残阳如血般从天空往下蔓延,而眼前所见之地表,早已经是一片血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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