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瞎矫情了,还不快抓紧时间收拾?还想不想吃晚饭了你!”小夏走了过来,拍了下弟弟的头。
小冬嗷呜一声,抱住自己的脑袋,抱怨道:“二姐!你怎么也这样!总拍头是要长不高的!”
“哟,还在意起个头来了。”
“当然了,我以后也要长成阿致哥哥那样的,那胳膊,那腿,他走一步能顶我两步!”
“那估计没办法了,你瞅着天生腿短。”
“二姐!!”
伴随着小姐弟俩的斗嘴,阿致扬起柴刀,一下一下地劈着。
他的神色和肌肉都很放松,虽然目光没有看向院门,但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当天色全部暗下来之后,熟悉的脚步声终于远远传来。
嗒,嗒,嗒……
越来越近,直至停在门口。
他抬起头,刚巧与进门的人对了个正着。
“我回来啦!”
清脆的嗓音响起,他只觉得手中的柴刀也变得更加轻快起来。
三下五除二,把接下来几天要用的全部劈好垒齐。
他去舀了一勺水,把手洗干净,然后等着吃饭。
今晚的饭菜比较简单,其实他本能地有点嫌弃,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而且就算菜色普通,味道却是不错的。
这种味道,好像前面小半辈子,从未尝过一样。
“等等,小夏,把那个咸菜拿下去吧,我另外买了几个菜。”
“哎?你买啥了?家里不是有菜嘛,乱花什么钱。”
他看着女子嘿嘿一笑,露出两个比之前稍微深一点点的小梨涡。
“正好看到,就买了嘛……卢记的烧鹅,荃记的卤牛肉,东市口那边很出名的怪味肘子……哦对了,还有这瓶果子酿!”
数双眼睛,全部直了。
“买一点肉回来改善下伙食,我没意见,可你这一堆肉……也吃不完啊,阿姐,咱好不容易才存了点银子,接下来要过年,要祭祖,之前几年家里揭不开锅,从没去祭拜过,今年肯定要去了呀,开过春或许还要把几间屋子好好翻修下,啊对了,阿致哥那间屋子,你先前不是说过,实在不适合人住,想给他推掉重盖一个的嘛……总而言之,银子可不能乱花啊!”
他心口一跳,鸦黑地长睫不由地随之颤了下。
开了春,会盖新房子。
给他?
“知道啦管家婆,难得嘛,今儿我高兴,都敞开了吃哈!”
“放心吧,有我和阿致哥哥在,这点肉根本不够看的,对吧?”
胳膊突然被碰了下,他下意识一凛,望着男孩挤眉弄眼的怪表情,绷紧的脊背又舒缓下来。
“嗯。”
“行行行……哎,不对啊姐,你昨晚不还说酒不是好东西,不能碰的么,今天怎么突然买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酒,一小瓶就要二两银子呢,据说搭配这些卤肉来吃可香了,不会醉的。”
“二两?!不就是野果子酿的酒吗?我也会啊啊——”
“阿致,来一杯?”
笑吟吟的脸蛋突然凑至他面前,眼眸弯弯,素手扬起小瓷瓶,晃了晃。
他点头:“好。”
带着香甜气息的液体滑入喉头,一股陌生的辛辣滋味随即在口腔里荡开。
本能地想要咳嗽,又硬生生压下。
说不上喜欢,也不讨厌。
他的目光从手中的浅口碗,移向女子泛着粉的耳垂,最后落在那只瓷瓶上。
“还想喝?”
“嗯。”
他盯着再次伸到面前来的手,衣袖往后退,露出了一截白生生的皓腕。
喉头不禁上下滚了滚,他觉得,这果子酿仿佛把心底的那一丝丝躁意给无限放大了。
今晚的女子似乎真的格外高兴。
不停地为他斟酒,给他夹菜,还故意说着各种笑话,来逗他笑。
他好像,喜欢上喝果子酿了。
喜欢这种感觉。
叩叩。
“进……进来吧。”
段清秋闻声,微微一愣。
这是喝醉了?
可昨晚也喝过酒,明明好好的啊。
她没想太多,单手推开了门。
“别擦澡了,天太冷,容易受寒,来洗一下手和脸吧。”
“嗯……”男人从床边站起身,一步一步走近,虽然动作看上去有点迟缓,但步子还挺稳当的。
“很快……就可以了。”
他不知咕哝了句什么,段清秋没听清,下意识想问,又咽了回去。
洗过脸后,剩下的那点酒气终于消散。
她看着男人如往常那般清冷的眼眸,轻轻吁了口气,从怀里取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纸张,连同袖袋里的小布包,一起递了过去。
“喏,拿着吧。”
修长的手指展开薄纸,又摸出那枚完好如初的玉佩。
“阿致,我已经去把你的贱籍给消了,卖身契你自己撕掉吧,玉佩……也还给你了,以后,你就彻彻底底自由啦。”
她以为对方要露出一点诧异和不舍。
然而,什么都没有。
她垂下眼睑,掩去眸底的失望,又深吸口气,重新笑了起来。
“这里有二十两,你……拿去花吧,还有,柜子里的衣裳,你也可以全部带走,还都挺新的其实……”
对面一直没什么反应,眉宇间似乎还有一丝紧绷的不耐。
她顿时说不下去了。
“早点睡吧,可以明天再走。”
丢下这两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晚上浑浑噩噩,也不知睡了还是醒着。
喔喔喔——
大公鸡扯着嗓子,开始嚎叫。
天,亮了。
段清秋翻身起床,身边的小夏也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还早呢,你多睡会儿。”
小夏打了个哈欠,摇摇头:“不了。”
她不好意思说,大姐一整晚翻烙饼似的睡法,早就将自己的困意给赶得差不多了。
“今早简单点?我来煮粥吧,再卧几个鸡蛋。”
昨晚吃得太好,这会儿还有点烧得慌,加上没睡好,实在吃不下过多的东西。
段清秋没意见,嗯了一声后,披着袄子去院子里洗漱。
圈里的鸡见着主人出来了,照例一个个扑腾起翅膀。
咕咕咯咯声一片,在这宁静的早晨,格外响亮。
没一会儿,小冬也被吵醒了。
“阿姐,你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哪。”
段清秋扯着唇角笑了下,抬手揉了揉弟弟的脑袋。
小少年连忙后退一步,义正言辞道:“我、我跟你说,以后都不可以再摸我的头了,会长不高的!我要长得跟阿致哥哥一样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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