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桃花林,与南离王府的距离不算远,饶是如此,但因夜色渐浓,危险无处不在,且又经历了昨夜的腥风血雨,众人还是慎之又慎。
慕荣一路也留了记号,很快,就有数十黑色劲装穿着的人找了过来,拥护着司徒诺和卫颖,一路无惊无险,抵达了南离王府。
司徒诺在主楼听慕荣年安二人汇报这一天盛京内的动向,知道除了奉太后和皇上暗中派出来的人之外,还有另外一波人,也在暗中寻找,但对方神出鬼没,踪迹难寻,派出去追查的人也是一无所获。
负责监视太子府的人,带回来的消息倒是让慕荣和年安这两吃瓜群众大吃一惊,然从一开始就在冷着眉头听报告的司徒诺,闻言却只是淡然一笑,安排了人盯着盛京内诸王的动静,便摒退了左右,只身来到了和他的行云阁只隔了一堵墙的流水居。
夜色深沉,空气里有的是乍暖还寒的清寒和寂寥,透过盈盈的窗纱,司徒诺看到坐落在铜镜前的卫颖正微微侧着头。清冷的月光落在她皎洁的脸上,那一道伤痕在灼灼光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可怖。
她端详着铜镜中被摧毁的脸,手指轻轻在每一处印记上轻轻抚过,明明那样哀伤的动作,眉眼间却是染上了笑意,就连嘴角的弧度也正在慢慢改变。
这样的情景,司徒诺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前,思忖之间却见她拿起了尖刀在明晃晃的烛火上来回晃了好几下,然后左手反手轻轻托着下巴,尖锐的锋利便在脸上被刻了字的地方一点一点将腐烂了的皮肉慢慢割下来,眉头也不皱一下,仿佛割的不是自己的肉。
但见她清洗好伤口并消毒,敷上了她随身携带的药,一股奇特的清香由屋内蔓延开来,掠过司徒诺鼻间,有一瞬的晃神。
他转过身子,朝着来时的路。
寒风阵阵,长夜漫漫,一眼是看不到边的浓郁的墨黑。
而另一处阴暗潮湿的密室里,身穿黑衣,外披黑斗篷的男子一脚踹在跪在地上那为首的面具人心口,鹰隼般的眼神,如同恶魔一般森然诡异,透着刺骨的危险气息,只一眼,便叫人不寒而栗,百骸九窍惊颤不已。
“废物!一个中了剧毒且身负重伤的将死之人,居然让他从眼皮子底下给逃了,养你们何用?”
被踹的那人身子弹出有一丈之距,一口殷红的血在空中划出悠长的弧度,然后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属下办事不力,误了主人的大事,罪该万死!”
这一脚下来,伤得不轻,那面具人却还强撑着身子,立马起身跪了起来,忍着身体的剧痛高声请罪。
‘噗——’,又一口鲜血自嘴中喷了出来,其余还在地上跪着的人心头皆是一震,面具之下却是不敢表露丝毫,依然目光沉毅力又坚定。
“确实是罪该万死!”身穿斗篷的男人怒不可遏,抬脚接连着又踢了飞了三人,“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却让你们给糟蹋浪费了。如今已打草惊蛇,往后对方必定会有所防范,想再下手,更是难上加难。”
“主人,此次行动虽惊动了对方,然盛京之内,他司徒诺势单力薄,不比离州,若想再寻机会下手,也不是不无可能的。”为首的面具人捂了捂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果然是蠢材。”一道凶悍又凌厉的冷光落在为首的面具人身上,“势单力薄?不比离州?”
斗篷人冷哼一声,微微顿了一顿,阴鸷的双眸一抬,“他若势单力薄,司徒瑞安能稳坐在那位置之上?他远在离州多年,我苦心经营静待时机,难不成你觉得本王是傻子?”
“属下愚钝,属下不敢。”为首的面具人低头伏在了地上,调整自己的呼吸,其余一众人等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只呆呆跪在那里。
空气陡然冷了几分,斗篷人却突然间仰天大笑,肆意轻狂。
“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司徒诺,总有一天,你会落在我手里的。等了这么多年,本王不介意,再多等些时日。”
“这万里江山,千秋万世,做个逍遥自在的亲王不好吗?非要趟这趟浑水,自取灭亡。可别怪兄长我不念手足之情,同袍之谊。”
唇角处勾起的笑意,只在一瞬间便化为暴戾与狠辣。
“老规矩,各自下去领罚吧。”斗篷人转身,负手而立。
平静的言语,却是让地上跪着的一干人等战栗不已。
他们这些死士,是按个人的能力大小分为不同的等级的,不同的等级领取的任务也是划分级别的。
作为执行最高等级任务的一等死士,完成任务自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但如若任务失败,就不是受罚那么简单了。斗篷人口中的领罚,是让所有人闻之色变的刀山火海五毒攻心比死还恐怖的非人的折磨。
这些年来,领过这等刑罚的人不多,但哪怕是一个,都足以让大家谈之色变,回想起来亦是心有余悸。他们依然清晰地记得,在扭曲了的肉体和荒芜了的灵魂中,那一声声犹如来自地狱厉鬼撕心的咆哮,那一抹抹不亚于剜心剔骨钻心的苦痛,那一道道惊天动地触目惊心的伤痕……
若可以死,谁还想忍受这般煎皮拆骨刨心抽血之痛?
可悲的是,连死,都不是他们可以选择的。若是谁支撑不住,便会被施以援救,喂以解药,然后,继续受刑,周而复始,直至熬够了时辰。
“需要本王请你们吗?”
见面具人均没有动静,斗篷人黑瞳一转,一道幽森的青蓝之光穿过凝重窒息的空气,直逼得他们一个激灵,一股前所未有的惊悚之意从脚底直冲至天灵盖,肆虐呼啸。
“主人,身为头领,领导不力,实是属下之过。论罪,属下当担主责,其余人等,恳请主人从轻发落。”为首的面具人重重一磕,额间一片殷红。
“当英雄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代价总是要有的。”斗篷人一面说,一面走向石台之上刻着龙纹的宝座,“云影,规矩,你是知道的。”
“属下知晓,谢主人。”云影又重重地磕了个头,行礼下去领罚,留下愕然的面具人们,面面相觑。
一人领刑,十倍加罚。他们这新上位的头儿,在这除了任务和执行之外再无任何其他的世界里,为的是哪般?
呵,愕然过后,竟觉得有点想笑,傻子!
斗篷人在宝座前止步,转身缓缓坐下,双手摩挲着宝座左右两侧的龙头,脊背傲然挺立如苍劲的松柏,阴恻恻的目光随着云影身影的消失慢慢收回,然后又慢慢闭上,阖眼之际,渐渐缩小的司徒诺的脸,轰然化为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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