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把守的人,已经换成了赵铁牛。见许世欢走了过来,他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一句话,反倒给她让出路来。许世欢大步走了进去,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
温易棣正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听见有脚步声过来,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等他彻底反应过来时,许世欢已经进了马车里,看到车内将自己裹得像个蚕蛹似的温易棣。
她将怀里抱着的一大堆东西轻轻放好,看着躺在那里装睡的男人连呼吸的起伏都乱了节奏,心里压了这么久的火终究还是克制不住了。
她找准了位置,将手高高扬起,重重地打在了温易棣的臀肉之上。这一下,她打得极重,重到抬手时还能感觉到那块肉在微微晃动,重到她的手掌都有些发麻。
与此同时,从裘皮毯子里发出了“啊~”的一声,但很快又被吞了回去。见他没有从毯子里出来的意思,许世欢又一次扬起了手,只不过这次温易棣没有给他机会。
只见毯子下面的人蠕动了几下,从趴着换成了平躺的姿势,然后从毯子的上方伸出十根手指,缓缓地将毯子拉到了仅露出一双眼的位置。
夜晚的山洞本就伸手不见五指,马车里全靠一盏小小的油灯照明。看着温易棣一双眼眸隐隐泛着水光,一副委屈的样子,许世欢还是将自己的火气硬生生憋了回去。
“坐好。”
她还是先开了口,说出来的话却不带任何感情。温易棣几乎在她开口的瞬间就坐了起来,他想弄清楚许世欢为何生气,他不想许世欢用这种对待陌生人一般的语气和他说话。
“今日我离开马车的时候,是怎么跟你说的?”
许世欢不想和他绕弯子,觉得直接开口去问。温易棣仔细回想了一下,小声说道:
“乖乖在车上等我……”
“那你为什么下了车?还偏要凑到李仙儿的身边?你是不让她打骂就浑身难受吗?还是说你后悔前些年不懂事,没把握住当郡马的机会,现在想给她当个面首?”
许世欢说话的语速极快,且声音越来越大,问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温易棣感觉她的口水都喷到了他的脸上。只不过,他现在不敢擦。
“说话啊?在我面前装什么哑巴?”
许世欢越说越气,又准备起身出去。温易棣却一把抱住了她的小腿,连声说道:
“我错了,我错了,你先别生气,听我跟你慢慢解释。”
看他这副样子,哪有半分男子汉的气概。可许世欢偏偏就吃这一套,顺着他的意思坐了下来,示意他开口。
“我下车,是因为听到随从说你要去打熊。我实在太担心了,才跑到那陷阱附近看一看情况。”
“谁知道,淑慧郡主也在那边,站的位置离陷阱还特别近。我怕一会儿熊冲出来,万一把她吓到了,一不小心掉到陷阱里,不死也得没了半条命,这才拽了她一把。”
紧接着,他又压低声音道:
“我和淑慧郡主之间真没有一点关系,要不是怕她死在半路上,对咱们后续的计划有影响,我才不会救她。”
温易棣平日里当着许世欢的面话少得很,三五天也不见得能说这么多。看他这副反应,许世欢也知道他这是不想让自己误会。
可是一想起李仙儿跟自己求情的样子,她就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轻易就饶过温易棣。今天她算是看明白了,李仙儿对温易棣非但没有厌恶,她那些打骂的举动还带着一点撒娇的意思。
就好像无论她做的有多过分,温易棣都会无条件的包容她,会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她面前一样。
许世欢甚至在想,如果李仙儿的性格不是那么糟糕,如果她对温易棣能好好表达自己的感情,而不是用打骂这种奇怪的方式,温易棣会不会觉得心动?
他会不会在李仙儿的面前,也摆出这样一副姿态?又或者,他对谁都可以这样,只要那人能帮他达成自己的目的。
许世欢很清楚,自己此时的举动是在吃醋。而承认这一点,对她来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她与温易棣之间,一向都是由她把握一切,如今却隐隐有了失控的架势。
她闭上眼,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不想让温易棣发现她的失态。可温易棣却一改平日里那副乖巧的样子,竟然主动坐到她的身旁,一把将她紧紧抱住。
略带哽咽的声音,从他的咽喉之处挤了出来,这段时间积攒的不安,早已让他溃不成军:
“你……不要我了吗?”
“嗯。”
许世欢回答的干脆,想看他接下来又会怎么做?在她的面前,温易棣隐忍、克制,哪怕是同自己亲近的时候,也往往是她主动。
如果从这一刻起,她不愿意再主动了,温易棣会死缠烂打?还是会……
许世欢陷入了矛盾之中,她不希望温易棣为了留住自己装出那般谄媚讨好的样子,却又不想看着他对自己的冷淡无动于衷。
紧紧抱在许世欢身上的手臂,骤然间失去了力气,缓缓地撤了下来。温易棣规矩地坐到许世欢的对面,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他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用手在脸上搓了几下,这才继续开口道:
“许世欢,你刚刚是认真的?”
许世欢看着他,缓缓点头。温易棣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可口中说的话却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的异样。
“好,我知道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点着头,好像这样才能让自己信服。见他这般反应,许世欢转身就下了车。这一次,温易棣没有再开口挽留。
许世欢快步走到洞穴的出口,赵铁牛见她出来了,连忙让出路来。可这短短的几步,她却怎么也迈不出去。
犹豫片刻,她放轻了步子,悄悄回到了马车旁。然后,她听到车里隐隐约约地传出极为压抑的哭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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