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让他们尽力自救!”
周绥宁斩钉截铁地说。
“自救?说得容易!”
长史丁峻山率先跳出来反对。
“就算是郡守将所有兵士都派出去,也挡不住铺天盖地的蛇潮!你却让一群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在蛇潮中自救?不如让他们直接去送死好了!”
他一开口,就先扣了口锅过来。
自从带回了虚妄山有蛇,会闹蛇灾的消息后,周绥宁简直成了欧阳靖的“新宠”!
事事与他商议,处处要他斟酌。
丁峻山等一众武将,几乎都沦为了打下手的苦力。
为了安置那些迁过来的老百姓,甚至连他们这些官员的宅邸里都被塞满了人。
不管是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还是其他的种种原因,丁峻山对周绥宁都已不爽到了极点。
周绥宁却不跟他做口舌之争,而是从怀中掏出一沓纸,呈交给欧阳靖。
“郡守,这是各种机关和陷阱的布局图。城外还有近三万的老百姓,时间还有不到一天,若是全部发动起来,至少也能争取一部分时间。”
欧阳靖快速翻看那些图纸,又不时抬头看着周绥宁。
“好,就按照你说的,现在立刻发动那些百姓,全力赶制机关、陷阱!”
他命令刚下达,就招来丁峻山的强烈反对。
“郡守大人,这简直是在开玩笑!那些老百姓进不了城,早就聚在一起闹事了,还要给他们发工具造什么机关陷阱?谁还有心思干活啊!”
武将们也几乎都抱持着反对的态度,唯有跟林涛和宋旭、应许三人,却坚定地站在周绥宁这边。
府衙里吵成一团,在外面隐藏身形,将一切都尽收眼底的楚若云,却被气得快要跳起来了。
“阳哥哥,那些人到底在干什么啊!有他们争执的时间,城外的老百姓造就动起来了,说不定壕沟都挖了好几条了!
真是浪费了你的那些机关图纸,看这情形,是派不上用场了。”
陆阳却摇头道:“事情还没到最后,周绥宁和欧阳靖要是只有这点儿本事,那他们的路也算是走到头了。”
果然,欧阳靖猛地一拍公案,怒斥道:“都给我住口!本郡守身为英州城的主官,难不成现在还指挥不动你们了?
我早已将这边的情况全部飞鸽传书,上禀陛下!所有抗命不遵者,待蛇灾过后,必将祸及全家,诛连九族!”
周绥宁也面对众武将,淡然地说:“我会亲自出城,与那些百姓一起,在外修造机关、陷阱。生则一起生,死则一起死。”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众武将就是再不情愿,也不敢再做阻拦。
周绥宁更是早已经工具等准备妥当,只待欧阳靖一声令下了。
在他离开之前,欧阳靖忽然把他叫住。
“周郡丞,你早就想到城中不可能容纳所有人,一开始就做好了要留一部分人在外面修造机关、陷阱的准备了,是吗?”
周绥宁犹豫了一下,才点头道:“是。而且这件事只能等到最后一天再做。
因为在此之前,如果消息走漏,所有人都会拼命往城里挤,到时候只会让全城的秩序都崩溃,所有人都得死……”
欧阳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好,若此事之后那你我都还能活着,本郡守答应你,一定替你向陛下请功!”
跟着周绥宁一起出城的,还有五百名亲卫队和两千城防军。
他们的作用,就是固守城门,防止城外的百姓们哗变。
周绥宁在宣读郡守令时,城外顿时爆发出一阵震天的哭嚎和叫骂声。
但很快,不远处的城门缓缓关闭,彻底断了那些人的念想。
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拿起工具,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要么,就这么叫骂着等到蛇灾爆发,然后凄惨地死在城外。
而周绥宁,已经带着等同于死士的城防军们,拿起工具,按照图纸开始挖掘起来。
“干吧!至少干了,或许还能活下去,可什么都不干,那就死定了!”
“周郡丞也跟咱们一起在外面呢,他连命都豁出去了,咱们还有什么不能豁出去的!”
“就是,快点干吧!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
在认清现实,又有了周绥宁的带头,那几万百姓很快也去领取工具,并且在他的安排下,迅速转化成能互相支援的几大部分。
男人和女人都是施工的主力。
老人和孩子也都发动起来,帮着运体积小的砂石土方。
每个人都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激发出潜能的极限,在第二天的黎明时分,就在城外挖出了五条半圆形,彻底封住虚妄山通往英州城道路的壕沟。
每条沟深达十五米,宽近十米。
按照一道火油,一道雄黄的顺序,将坑底和两边的石壁上都挂满了。
坑底铺设的厚度,更是达到了将近三米。
为了满足这个最低标准,欧阳靖几乎把周边所有城池中的物资储备都搜刮一空。
甚至还派人潜入南疆,以及血魔宗的地盘,暗中大量收购火油和雄黄。
能想到的办法,几乎全都用上了,最后一道壕沟中的雄黄也只铺了浅浅的一米。
周绥宁整个人像从泥潭里滚出来的,站在队伍的最前方。
在他身后,是那些无法进城的老百姓们。
他们紧贴在城墙下,利用挖出来的土石等,建造出五排石头房子,最外层糊上近半米厚的黄泥层。
在外圈的防御措施启动之后,这里将是他们最后的容身之处。
城墙上垂下无数条绳索,将城里这些时日打造出来的武器,送到下方百姓们的手中。
前面的防御,不知能挡住多少涌来的蛇潮,到时他们能做的,也只有握紧手中的武器,与蛇群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城外的一座山峰上,陆阳和楚若云并肩而立,身后是车驾“白驹”,还有两头守护兽。
这些时日来,他们并没有全程都作壁上观,暗中也做了不少事。
至少欧阳靖在血魔宗的地盘上弄到的物资,就是独孤疑收到楚若云的飞鸽传书后,暗中筹备的。
现在,终于到了最后的时刻。
楚若云的秀发,被晨风微微撩动。
她转头看着陆阳,忧心地问:“阳哥哥,我们还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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