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洛子清去了兵营。
雪娘在清影院,听着乾坤阁细碎的声音,躺在床上闭目休憩。
等那边平息了,她才起床梳妆打扮,去别院与柳夫人告别。
柳夫人一直卧病在床,搬到自家别院静养后才好转些。
徐大夫人前几日派人来问,是否要接她回侯府过年,她婉拒了。
自己带着雁茗在北苑清静又自在,回侯府还要应付那一院子的女眷,何苦来!
得知洛子清要求娶薛清澜,雪娘与他和离,柳夫人惊讶之余,悲伤不已。
自责没有完成侯爷的嘱托,照顾好雪娘与子清。
她苦苦挽留,奈何雪娘去意坚决,握着柳夫人的手说:
“二爷是一定要娶薛姑娘进门的,旁人不知我,祖母难道还不懂我吗?我虽然出身卑微,却也有几两傲骨,绝对不可能做妾。”
柳夫人长叹,她知道雪娘真实身份,也明白以她的出身家世,若委身做妾,许家祖上在天之灵亦会蒙羞。
她细细打量着雪娘神色,虽平静无波,却能看见她眼底的哀伤。
恐怕除了傲骨,还有情伤。
“二郎那个人啊,侯爷在世就说过,于情爱上并未开窍,他不是真喜欢那薛清澜,不过因为书本上,世俗言论里,薛姑娘是世人推崇的嫡妻典范,他这是在照葫芦画瓢呢,等有一天醒过神来,明了自己的心意,怕是会后悔的。”
雪娘苦笑了笑,就算二爷将来后悔,也与她无关了。
年少不更事,爱上自己够不着的人,是天真烂漫,付出两年光阴,与一片真心,够了。
何况她这罪户后代的身份,罗雪娘宁愿他人负我,也不愿拖累别人。
这错缘就此斩断,再也不要回头。
柳夫人见劝不了,便问她以后打算,是不是去义父罗家过活。
雪娘摇头,“当年因为要与侯府联姻,罗家欢欢喜喜地认了我这个义女,如今和离出府,怎好意思去给他家添麻烦?”
她含含糊糊地说,打算回北疆。
那里是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有几位交好的友人,心里总是惦记着,回去看看。
柳夫人觉得这样也好,回北疆散散心。
又拿出一千两银票来相赠,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手里多些银子总没有错的。
柳夫人真心实意,雪娘便没有推辞,想着日后有机会再回报便是。
告别柳夫人,雪娘回到清影院,刚进内室,吉祥如意便跪倒在地。
雪娘唬了一跳,“你们这是作甚?”
她没有呼奴唤婢的习惯,这两年说是吉祥如意伺候,实际上她待二人如姐妹一般。
有好吃的好穿的从来不落下她们,犯错了也多半是一句下不为例,从未处罚过。
吉祥如意早就商量好了,要跟着雪娘走。
如意心思单纯,还以为去学府街不过住几个月呢。
倒是吉祥看出来,二奶奶抱着一去不回的心思,要与二爷决裂。
二爷别看脸上冷冷的,一副高傲漠然的样子,其实心里舍不得。
没真想与二奶奶分开。
说了好几次,二奶奶若是后悔,就撕了和离书,就不必搬走……
她们去求二爷放身契时,二爷那眼神,似乎这两丫头傻了一般。
“你们自然跟着去伺候二奶奶,不然还想去哪?过几个月,也就回来了,清影院以后还是原样不变。”
在洛子清心里,雪娘最终要回来,身边这些人自然要跟着伺候。
吉祥把话闷在心里,她与如意若是留在府里,将来最好的出路不过是配小厮。
二奶奶仁义厚道,看上去柔顺,心里却是个有主意有担当的人。
吉祥认定了,一辈子跟着她,自然不会去提醒二爷什么。
她倒是提点了如意一句:
“你若是跟着二奶奶走了,以后回不了府可别后悔。”
如意大眼睛一转,朗声道:
“那我也得跟着二奶奶走,二奶奶才把咱们当人,不是当个物件,不会轻易打骂杀卖了去,跟着二奶奶,心里踏实!”
此刻两人跪在雪娘面前,齐声说:
“求二奶奶带奴婢一起走,奴婢此生此世只想伺候二奶奶。”
雪娘倒是始料未及,除了江嬷嬷,她谁都没打算带着。
吉祥如意态度坚决,江嬷嬷觉得这两个丫鬟倒也忠心,且能干。
柳夫人调教得好,吉祥心细,如意机灵。
日后雪娘身边也需要得力的丫鬟,与其再到外面买人,还要调教相处,倒不如留下她二人。
便与雪娘使眼色,频频点头。
雪娘叹一口气,她倒不是嫌弃吉祥如意,而是很多事情,不好让这二人知晓。
想了想,她说:
“你二人把随身物件收拾了,跟我一起走吧,先去学府街。”
吉祥如意欢喜地雀儿一样,奔去厢房,东西早就打好包裹了。
江嬷嬷问雪娘可要去与徐大夫人告别,雪娘摇摇头。
她爱憎分明,柳夫人待她五分好,她便回报以十分。
徐大夫人厌憎她,又何必凑上前去?
江湖不见才是正理!
雪娘来到侯府前院,院子里站了好几十人。
都是以前受过她恩惠,看过病或赠过药的侯府下人。
众人知道二奶奶与二爷和离,今日离府,不知谁起的头,自发来送行,倒是让雪娘鼻头一酸。
荀嬷嬷也匆匆过来,拿了一包银子,说是大夫人给的,让她买些补品好好将养身体。
徐氏这个人,唉,怎么说呢,作个恶也作得别别扭扭的。
总觉得亏待了雪娘,要遭天谴的。巴巴地送一包银子来补偿。
雪娘一笑,待要推辞,转念一想,打开银包,今日来送别的,每人发一块银锞子。
发完还剩了好些,雪娘一股脑都给了荀嬷嬷。
“多谢嬷嬷这些时日照顾,这点银子你留着,给家里孙儿买些糖果吃吧。”
雪娘知道荀嬷嬷虽是侯府老人,家里儿子常年病重,领不了差事,又有好几个孙儿,日子过得艰难。
荀嬷嬷抹了眼泪,叮嘱道:
“二奶奶过些时日,就回来吧,别跟二爷倔着了,他心里是有你的。”
荀嬷嬷虽然不是二爷的奶娘,却也陪在他身边有十余年,知道二爷性子孤僻,不擅言辞。
他心里有十分,说出来做出来的可能只有一二分。
偏性情又固执,少与人交心。
以前有老侯爷在,还能开导几句。
如今他一意孤行,旁人哪怕眼看着他做错了,也不敢多说。
雪娘摇摇头,笑笑道:
“如今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其实我拘在清影院,也没有多快活,以后的日子,天高云阔,自由自在,多好。嬷嬷不必为我担心。”
荀嬷嬷叹息一声,不担心雪娘,她更担心二爷。
好容易见着二爷有个贴心的人,能说说话。
平日里进出都冷着脸,唯有见着二奶奶,脸上才有个笑模样。
这二奶奶丢下他走了,日后还不知怎么地呢。
上了年纪的人才懂得,世间万般名利富贵,都抵不过身边一个贴心人。
雪娘把吉祥如意二人送到学府街,留了一百两银子,嘱咐她们好好看着宅子。
自己却带着江婶子,租了马车,不顾冬日严寒,除夕将至,当日便出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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