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娘昨日有些被洛子清惊吓到。
她想象过很多次重逢的场景。
洛子清必然高高在上,横眉冷对。
鼻孔里哼一声,目光掠过她头顶。
而她自己呢,要装作无动于衷。
哪里想到,昨日他竟是那种眼神,深情如火,几乎要将她点燃。
让雪娘想起受孕薇儿那一夜。
朦胧灯光下,他含情脉脉地吻过来,问她:
“雪娘,今夜留下来陪我可好?”
那样的目光,让她错以为,洛子清终于爱上了自己。
雪娘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那个眼神了。
昨日突然见到,她第一反应就是惊吓。
忙不及地躲进帐篷里。
洛子清这算是怎么回事?
和离快两年了,她已经放下,他也应该忘了自己才对啊!
摆出这般深情款款的模样,是要作甚!
雪娘搞不懂,也不想搞懂。
她只害怕自己会心软。
当然也害怕,那些贵女们,会拿着大刀砍过来。
你罗雪娘何德何能,竟然引得大将军如此低三下四,还敢甩脸子?
一想就不寒而栗,雪娘喝了口热茶压压惊。
惹不起只能躲。
嘉城公主刚要说什么,下人前来禀报:
“柳夫人在山庄外求见。”
洛子清苦等雪娘不归,只好去别院求柳夫人出面。
来山庄求见嘉城公主,请雪娘回去一叙。
嘉诚公主抿嘴一笑道:
“你觉得齐大非偶,也许子清哥哥情有独钟呢?”
洛子清在太子身边十数年,嘉城还是个襁褓幼儿时,便经常见到她。
三四岁时骑马射箭打猎马球投壶,也是他与太子陪着练。
叫一句子清哥哥,实在不为过。
“你是我教习师傅,他是我哥哥,我不好偏袒哪一方,留了你三日,算是还你马球场上的人情了,所以你去吧,我就不请柳夫人进来了。”
嘉城年纪虽小,却颇为通透。
柳夫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也懒得应酬,做那虚礼。
雪娘只好起身行礼告辞。
行到山庄门外,不见柳夫人,只见洛子清在马车边来回踱步。
雪娘叹一口气,缓缓上了马车。
柳夫人笑吟吟地握住她手道:
“今日不许与我闹别扭,跟我回别院,好好饮上几杯。”
雪娘突然有些难过,伏在柳夫人膝头哽咽道:
“祖母,为何不能放过我?”
柳夫人抚摸她的头发,“傻孩子,情之一字,岂是放过那么简单?”
洛家别院离公主的温泉山庄并不远。
只不过山庄位于山脊之上,柳夫人别院在山脚下的庄子里。
此时正是六月盛夏,田野里一片油绿,望去倒是心旷神怡。
洛子清骑在马上随车而行,几日来心神不宁。
此刻雪娘就在车里,离自己不过一臂之隔,心里踏实许多。
他频频往车里探看,只盼能多瞧见雪娘两眼,可惜帘子遮得严严实实。
到了别院,几人进入正厅,丫鬟奉上茶来。
柳夫人对宋嬷嬷使个眼色,站起来道:
“今日中午可要陪老身好好吃顿饭,我去厨下看看,有什么新鲜的菜蔬。”
雪娘心内大急,站起身紧随着,低声与柳夫人说:
“祖母,雪娘与洛将军,男女授受不亲,您留我于此地与他单独相向,实在不妥啊。”
眼神里满是焦急与哀求,见柳夫人踌躇不语,她又道:
“祖母也知我如今处境艰难,若传出去我与将军私会,日后在京城恐怕更无立足之地。求祖母垂怜!”
柳夫人细细看她,见雪娘额头一层微汗,方知她真心不愿与洛子清单独相会。
难道雪娘真有意琵琶别抱?
柳夫人也知京城传言,车都尉忠武将军常武兴要求娶雪娘为继室。
雪娘不愿见子清,不愿与他私下会面,可是怕毁了这桩亲事?
若真如此,那子清可要抱憾终身了。
柳夫人叹一口气,握着雪娘的手道:
“我与宋嬷嬷便在稍间,就算给我个面子,听听他要说什么,话说清楚了,才能了结干净,不是吗?”
雪娘见柳夫人果然没出去,转身去了稍间,与宋嬷嬷烹茶,才缓缓转身,回到座上。
洛子清上前一步,雪娘神色凛然,他便止住脚步,哑声唤道:
“雪娘……”
这一声轻唤,让雪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办法,她可以控制自己的心,却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反应。
“雪娘,这一年半,你过得可好?”
雪娘点头,“很好,很自在,很快活。”
子清黯然,“你可知,我四处找你,青云四州,几乎翻遍了……”
“将军实在不该如此,你我已经和离,形同陌路也不为过,何必如此牵扯不清?”
雪娘喟叹一声。
“雪娘,和离之事不要再提了,那不算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真的与你分开……”
洛子清心里像堵了一团草一般,千丝万缕的情意。
只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我当初,是想依着你,让你在学府街住几个月,最多半年,便接你回府,我对你的情意,从未改变……”
雪娘再也忍耐不住,忽地站起身,冷笑道:
“将军好盘算!接我回去?我知道啊,接我回去,给你做妾吗!”
她一步一步逼近,眼神像冒火一般。
洛子清从未见过雪娘对自己发怒,不知如何应对,竟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你这么看重礼仪规矩的人,自然知道,妻为主,妾为奴。为了你的心上人薛清澜,不惜让我做妾为奴,你对我的情意从未改变?我可真是谢谢您了!”
她一声比一声高,咄咄逼人的样子,让洛子清无以适从。
他若不说情意,雪娘还没有这么愤怒。
好意思跟她说情意!真是好大一张脸!
室内一阵静默。
雪娘又冷笑一声,声音略低了些,听着有些悲凉与哀伤。
”她是你心上皎皎明月,便要我做那沟渠污泥,任你二人踩在脚底。我虽是孤女,无所依靠,学识浅薄,却也不会自甘下贱,任人欺凌践踏。将军还请给彼此留些脸面吧,不要再说什么情意了!不过是你难堪,我难为,何必呢!”
雪娘的话,像锤子一般,一句一句地砸在洛子清心上。
他想说不是的,薛清澜不是他的心上人,雪娘更不是脚底泥。
可是他张着嘴,却不知如何说起,脑子里一片混乱。
想说我那时不知自己已对你情根深种,自以为对你不过是喜欢加怜惜,想要将你藏在后院,以免被赵家当做靶子。
可今日的洛子清,深深牢记辛如其那句话:就算是真的,你也不能说,只能捧着她,爱着她,护着她。
以前说过那么多话,都是错。
如今他已经无力分辨,怎样说才算对。
若说他以为自己对雪娘只是怜惜,会不会又引起误会?
洛子清本就情感迟缓,不善表达。
自己的心意要很久才能分辨清楚,想把心意化作言辞,表述出来,又要整理很多遍。
原本准备好的那些话,想要背四书五经一般,背给雪娘听。
却没料到,雪娘会是如此咄咄逼人的气势。
千言万语,只结成一团乱麻。
哽塞在喉,不知该从何说起,才能解开这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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