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嬷嬷被徐氏这句话惊呆了。
抬头直愣愣地瞪了她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垂目低头应道:
“大夫人若下定决心,那就快刀斩乱麻才好。”
若真要做那造孽的事情,不如趁早。
时间越长,二奶奶越遭罪,恐怕还会有性命之忧。
徐氏连连点头,自言自语地说:
“对,得快点,别让子清知道,他够糟心了,说不定心一软,就同意留下了,这是祸根,不能留。”
深呼一口气,徐氏摆出当家主母的架势,出了玲珑苑,往清音院去。
也不让宝珍宝珠跟着,只带了荀嬷嬷。
到了清音院,把江嬷嬷和吉祥如意赶出内室,只余她们三人。
雪娘正在给二爷做练武时用的袖套,见徐大夫人来势汹汹,惊疑不定地放下活计,从软榻上站起。
她隐隐觉得,怕是自己有孕之事被察觉了。
就算自己瞒着众人,怀了孩子,大夫人也不至于如此盛怒吧?
雪娘记得,侯爷去世前,大夫人还催自己生孩子来着。
知道自己有身子了,她应该高兴才对啊?
雪娘屈膝行礼道:
“婆婆亲自过来探望,雪娘本该去外面迎接,失礼了。”
徐氏摆摆手道:“不必弄这些虚礼,我且问你,你是不是有孕了?”
她本打算请太医过来给雪娘诊脉,转念一想,此事最好瞒着,天不知地不知才好。
雪娘脸色一红道:
“儿媳月事确实已经误了两月,起初以为是前段时间太过哀伤,饮食不调,身子不爽……”
徐氏愣怔怔地看着她,她一直以为罗雪娘是个乡野丫头,没想到也挺有手腕和心机。
不过一年多,把子清哄得对她百依百顺。
原本还喝着避子汤药,如今不声不响,身子也怀上了。
不过任她再有心机,也逃不过自己这五指山。
徐氏懒得虚以委蛇,直截了当地说:
“这个孩子不能要,你忘了,子清还在孝期,若被有心人知道他在孝期行房,还令你有孕,上折子参他一本,子清一辈子就完了。”
徐夫人觉得这个理由很充分,罗雪娘若知道好歹,就不该再多说什么。
雪娘脸色一暗,她没想到徐夫人会如此直接。
作为医者,她知道过早过频地要孩子,损害女子身体,甚至影响寿阳。
最好等二十岁再要孩子,才最有利于保养身子。
二爷让喝避子汤,她虽不太欢喜,却也默认了。
可女人一旦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怎不想为他生一个孩子?
光想想这是两人结合而成的孩子,心中便百般甜蜜。
再想象一下,孩子也许鼻子像他,眼睛像自己。
又或者反过来,也很好。
总之,自己与二爷的孩子,肯定是极好看的……
这么痴想几回,要孩子的心,就越来越浓烈。
哪里受得住徐大夫人这么直白冷漠地一句:“孩子不能留!”
雪娘下意识地抬手护住了小腹。
她的孩子,她和二郎的孩子,不能受到伤害。
雪娘脸上倔强神情,让本来有些愧疚的徐氏,无端生出一股怒火。
口不择言地叱骂起来:
“你说你哪点配得上子清?嫁进来,既不能伺候公婆,也不能主持中馈,出门应酬每次都闹笑话,让你照顾子清,竟然狐媚着勾引他,孝期!如今还在孝期!”
徐氏一想到罗雪娘是罪户之后,想到她可能给洛家带来的灾祸,就顾不得自己诗书人家的教养。
咬着牙才忍住不把更难听的话说出来。
雪娘两眼含泪,低声辩道:
“儿媳没有勾引二爷……”
别的她可以认,勾引二字,实在委屈。
明明那一夜是二爷求着她行事的,怎么就变成她勾引爷们了!
可那些细节哪里好说出口?
雪娘气得嘴唇直哆嗦,只说不出话来。
江嬷嬷和吉祥如意被徐氏带来的婆子拦着,心急如焚,却不得其门而入。
荀嬷嬷听徐氏口不择言,实在不像话,赶紧打圆场:
“二奶奶也对二爷一片真情,老奴都是看在眼里的,舍不得肚里孩儿也是人之常情。大夫人情急,话说得直白,二奶奶别往心里去,这事咱们缓缓,再商量商量。”
扶着徐氏在窗边圈椅上坐下,与她按着胸口顺气,温声劝道:
“二奶奶一时想不通,才是常理,得多狠心的女子,才能毫不犹豫地同意落胎啊,大夫人且宽限几日,容二奶奶好好想想,会想通的。”
徐氏歇了歇,缓了口气,对荀嬷嬷说:
“你也出去吧,把人都领到清影院外面去,一个雀儿都不许飞进来,你也不许进来。”
说完又补充道:“我不出去叫人,你们都别进来。”
荀嬷嬷有些诧异,紧张地看了看雪娘。
雪娘对荀嬷嬷微微点头,示意她不必担心。
她看出来了,荀嬷嬷有心维护,心里感激。
只是这事她一个嬷嬷说了不算,且雪娘很想知道,大夫人把下人都赶出去,到底想说什么。
荀嬷嬷出了门,徐氏站起来,走到门边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了几下。
又走到后窗边,探头出去看了看。
一个人影也没有。
徐氏这才放心地关上窗户,回身坐下,放缓语气说:
“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世?”
雪娘神色一凝,她的身世?
当年在青州,祖父一直与邻居说,自己是军户罗家的女儿,寄养在许家。
后来临终时又一再叮嘱,不要告诉任何人,自己是许家后代。
侯爷也一再叮嘱,在京城不要提许家的事情,提了就是祸端。
雪娘虽不知原因,却也明白,自己的身世不要轻易与外人提及。
徐氏如此一问,是什么意思?
见雪娘不说话,徐氏哼了一声道:
“想来你自己也知道,你是罪户之后,当年许家将你落为自由户,这是欺君之罪你懂吗?”
“我不知道侯爷是因为什么,非要与许家定亲,非要要子清娶你,我只知道,洛家包庇罪户之后,一旦有人告发,就会满门获罪,流放抄家!”
徐氏自己不懂大魏朝律法,想来雪娘也不懂,话语间便夸大了几分。
满门抄家流放不可能,但照大老爷所言,子清受杖刑免不了,还会革职。
徐氏眼神恨恨地,理智上知道不该冲雪娘泄愤,可是不冲她冲谁?
侯爷吗?他倒是撒手去了,让他们这些后人怎么办!
“不但如此,你生的孩子也是罪户,世世代代都是如此,你私自逃离北疆,本就是死罪!”
“还隐瞒身世,嫁入我们侯府,如今还想生下洛家的血脉,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不知天高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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