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翔哀嚎道:
“我府中还有一个姨娘,是赵启坤的密探,一直潜伏在我身边,她以为做得隐秘,其实十年前我就发现,她与赵启坤的密使私底下见面,你若拿住她,细细审问,应该还能知道不少赵启坤的秘事。”
说完这些,恰好到了那销魂窟发作之时,只见成翔庞大如黑熊般的身躯在地上扭曲成一团,四肢向后,反抱着后背,眼珠上翻,其状痛苦不堪。
洛子清做个手势,下属走近前去,掰开成翔的嘴,把药灌进去。
过了片刻,成翔才平息下来,四肢瘫软,像一条死鱼一般躺在地上,张大嘴喘息着。
洛子清沉声道:
“你把密室位置与开启方法速速讲来,我便给你解药,让你暂时不用受这筋脉倒错之苦,若是有半句虚言,我的人去北疆没有拿到你说的密信,和那姨娘,后面苦楚只会比现在更甚。”
成翔一听可以喝解药,半点不犹豫,把那密室位置,开启方法,和密室内机关一一道出。
此外还有那姨娘的姓名,相貌,以及会何种武功与暗器,所住院落又有何布置也详细说明。
洛子清拿到这些,立刻派十名死士,连夜急行军,赶往青州不提。
折腾到黄昏,洛子清才回到内院,雪娘睡了整整一个下午,此时眉宇紧蹙,眼皮微微颤动,呼吸急促,像是想要呼喊又喊不出来的模样。
洛子清伸手摸了摸她额头,汗水淋淋,心知雪娘不知是梦见了什么可怕的物事,也不敢冒然把她叫醒,只能在她耳边轻声呼唤,又给她揉搓胸口。
雪娘眼皮慢慢睁开,一时茫然,待看清洛子清时,才长呼一口气,人就挣扎着仰起来,投入洛子清的怀里。
“林子哥哥,我好害怕,我梦见那个人,拿着剥皮刀,要来划拉我的脸,我怎么躲,都躲不开……”
雪娘低声啜泣着,蜷缩成一团,像一只猫咪般往他怀里钻。
洛子清将她揽在怀里,一手轻轻拍打着她后背,轻声安慰道:
“不怕,雪团子,不怕啊,林子哥哥在这呢。不会有人伤到你的。”
好一会儿,雪娘才从梦魇中平息下来,微微挣脱了些,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问:
“成翔真的说,我父亲没死,如今一切都好?”
洛子清伸手给她理了理头发说:“你父亲被匈奴王奉为太师,想来是过得不错。”
想了想又道:
“你父亲被掳去,头几年大概也想逃回来,只是匈奴人残暴,加上那戈壁沙漠,他如何能独自穿越?想来也吃了不少苦楚,才安心认命,不是有意要丢弃你们母女不管。”
雪娘点点头,“我明白的……”
她一开始还心有怨怼,如今睡了一觉起来,只觉得庆幸,高兴。
不过父亲的事情倒可以暂时搁下,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赵启坤,此人一日不除,她与洛家便一日不得安宁,惶惶不可终日。
她抓住洛子清的手问道:“你可知江南锦绣坊李家?可听说过当年的谋害皇嗣案?”
洛子清摇摇头,那案子发生的时候,他还在西川乡下,如何知道?
等他从北疆回到京城,已经过了五六年,早就没有人提及这等陈年旧案,连老侯爷都不知道,更何况是他。
还是昨日,听雪娘只字片语,提到江南李家,又在朝堂之上,听赵启坤那老贼所言,才知道李家与雪娘的渊源。
“江南李家,真是你外祖家?”
雪娘点头,又道:“不但如此,当年景王谋逆案,你应该清楚吧?”
雪娘是听肖元起说起过,洛子清则是从侯爷那里得知。
“你可知,赵启坤为何要抓我,逼我认罪画押,陷害你谋逆?”雪娘问道。
昨夜仓皇之间,她又惊魂未定,未曾顾得上与他细说,仅只字片语,说赵启坤要借那景王幼子陷害洛家谋逆,洛子清也正满腹怀疑,只担心雪娘心神未定,不好细问。
“为何,难道此事与你有干系?”
雪娘点头,“赵启坤说,景王生母原是我李家一嫡女,送入宫中为先皇的淑人,只是生下景王,不知何故便死去,景王被养在皇贵妃膝下,对外只说是皇贵妃之子,连我外祖李家都不知道,景王有李家血脉。”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
“当年许家出事后没两年,李家被陷害,在上贡的绣品上渍毒,欲加害有孕的皇后,恰好皇后小产,于是江南李家被灭门。”
洛子清一时呆住了,景王有江南李家血脉,而雪娘母亲又是李家女。
“所以,我母亲与景王是表兄妹,而我与那假冒的景王幼子,也算是表兄妹关系。”雪娘解释道。
难怪!有此两人在手,若能拿到雪娘的认罪供词,赵启坤有七成把握能将洛家谋逆之罪坐实。
哪怕不能坐实,只要抄家入狱,洛家人必定九死一伤,再也不能复起。
好狠毒的手段!
雪娘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不过她想的比洛子清还要深。
见他还震惊于自己与景王的血缘关系,便提醒道:
“当年李家冤案,必定是与皇位争储有关,我现在怀疑,就连我祖父的案子,也与争储有关。”
洛子清呆呆地看着她,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许李两家冤案与争储有关,那也就是说当年的成王,现在的宣元帝,难辞其咎?
难怪,祖父说许侍郎的案子轻易不要去翻,他尝试过,阻力重重,不但翻不了案,只要触动这个案子的人,都会莫名失踪,死亡。
也难怪那夜在勤政殿,宣元帝冷冷地问雪娘,是否想为许侍郎翻案?
当时的脸色,尤为凝重,甚至带了些狠辣。
直到雪娘说不求翻案,只求皇上宽宥她隐藏身份之罪,宣元帝脸色才缓和下来。
第二日在朝堂上,赵启坤一再提起当年许李两家案子,宣元帝概不接招,甚至不肯直接承认雪娘是许氏后人,只让皇后认她做义女,封县主,赐皇后之姓为许。
这一切蹊跷之处,唯一的解释,就是当年许李冤案,宣元帝才是幕后黑手。
两人惊惧不安,对视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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