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如意应声进来,雪娘咬牙道:“好生送徐大夫人出去。”
徐氏一脸愤懑不平,只不好当着丫鬟们的面发作,落了脸面与身份。
气咻咻地回到伯爵府,好半天,胸中还是一股恶气。
这罗雪娘,显见得是要巴着子清,非要做正妻不可了!
真真是要被她气死了!
雪娘送走徐氏,大冬天的,灌了好几口凉茶,才把心中那股火气压下去。
到夜间,洛子清回来时,发现内院又落了锁。
他无可奈何,只得再度翻墙进去。
却发现今夜连内室门也落锁了。
洛子清百思不得其解,前几日,雪娘的态度不是还有所缓和吗?
他趴在雪娘内室窗户外,苦苦哀求:
“雪娘,你能不能别这样,对我稍好一些,没两日又这般冷若冰霜,我要是哪里做得不好,你且与我说,我改好不好?”
雪娘只不理他,洛子清一直不肯走,她才冷冷地说一句:
“你赶紧回伯爵府去吧,我这小院,实在是不堪你大将军尊贵身份,没得辱没了你们洛家声名!”
洛子清实在莫名其妙,垂头丧气。
他呆呆地站在小院里,对着雪娘紧闭的门,不知该如何是好。
感觉自己好像在爬一座没有尽头的山,刚攀上去一点,又掉下来,掉得更深。
慢着……雪娘提到洛家声名,尊贵身份,莫非是有人在她耳边说了些不中听的话?
洛子清飞身越过内院墙头,到前院找到吉祥如意,急急地问:
“今日可有谁来过?”
吉祥如意对视一眼,午后徐大夫人走后,姑娘便把她二人也赶了出来,一个人闷在内院,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下午,大夫人来了一趟。”如意小声说。
洛子清全明白了,母亲那个人,肯定口不择言,不知说了多少难听话,让雪娘心里添堵。
“大夫人与罗大夫说了些什么,你们可有听见?”
吉祥如意两人都摇头,大夫人把她们这些下人都撵得远远的,实在是一个字都没听着。
洛子清挥手让她们退下,想了想,又翻墙头去内院,到窗下与雪娘说:
“雪娘,我知道母亲来过了,肯定说了不好听的话,你生气是应该的,不过别气坏了自己,母亲说的任何话,都不是我的意思,你千万千万,别因为她,就恼恨上了我。”
里面还是没有声音。
“要不你还是把门开开,让我进去吧,你且与我说说,母亲到底说了些什么,我好回去与她辩驳分说,雪娘……求你了……”
许久,里面才传来雪娘的声音:“洛将军,我也求你了,赶紧地回北疆吧!”
洛子清再苦苦哀求,雪娘干脆连烛灯都灭了。
他只好怏怏地回到前院,胡乱睡了一夜。
第二日一大早,便回府去见母亲。
徐氏这几年过得很不顺心,洛大老爷袭了爵,侯府降为伯爵府。
按说她如今也是伯爵夫人,可是洛大老爷说什么都不肯去工部复职。
三年孝期满了后,只回京城领了爵位,待了不到半个月,就又回西川老家去了。
说是那边的私塾,祠堂宗庙与族产,需要人打理。
后来徐氏才知道,大老爷在西川纳了一个通房。
刚出了孝期,那通房就有了身孕。
徐氏第一次发觉,洛老大并不像二十多年来看上去那么老实。
她如今被晾在这儿了,上不去,下不来。
丢下京城的伯爵夫人尊贵身份与奢华生活,回西川那穷乡僻壤去陪着大老爷?徐氏不甘心。
可一想到那狐媚子女人,日日守在自己夫君身边,百般恩爱,她心里就跟吞了苍蝇一般。
虽然徐氏这二十几年来,看不上洛老大,总说他泥腿子,大字不识几个,百般埋汰。
为了博取贤良淑德名声,还给他纳了一房妾室,平日里有事没事便把他往伍姨娘房里推。
可那都是在她掌控之中的事情,徐氏从来不觉得需要担心什么。
这回老爷自己在西川,悄无声息地往房里收了个人,简直就是在啪啪地打徐氏的脸。
她这两年煎熬地,慢慢就露出老态来。
洛子清也不让她顺心,儿子越有才干,便越不听她摆布。
只不过表面维持个母慈子孝的局面,免得被御史弹劾罢了。
洛子清回到伯爵府,也懒得与母亲客套,直截了当地与徐氏说:
“母亲昨日去学府街,可是对雪娘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徐氏自然不会把自己说的难听话全部抖落出来,只粉饰太平道:
“我也是为了你二人着想,既然彼此有情有义,何必如此名不正言不顺地,让外人诟病?我与罗雪娘说了,就算她做医婆自降身份,又在北疆被匈奴掳去,咱们也不会介意什么,依旧可以迎她回侯府,以贵妾之礼相待……”
徐氏话音未落,便见洛子清两眼冒火,握紧了拳头,往前走了几步。
徐氏被他这幅模样吓到,往后踉跄了几下,跌坐在木椅上。
“母亲!何故要如此害我!”
洛子清不知道该怎么说,当年要以妻为妾是他与雪娘之间解不开的疙瘩,如今母亲竟然还旧话重提,无异于往雪娘伤口上撒盐!
难怪雪娘昨夜那般不肯搭理自己。
洛子清咬了咬牙,他不能斥责母亲,本朝以孝治国,若是他不敬父母,御史大可以忤逆之罪,弹劾于他。
甚至徐氏,都可以去告他忤逆,只不过天下少有父母会如此狠绝罢了。
“母亲,日后还请您不要妄自揣测,自作主张。当年求娶薛清澜之事,子清大错特错,自那以后,我从未想过要另娶他人,雪娘是我唯一想求娶的人,还请母亲不要坏了儿子的姻缘!”
徐氏大惊失色,“你你你,你当年不也是因为她的罪户身份,要让她藏在后院?如今又何故,要再次求娶与她?”
洛子清正色道:“藏在后院,不是解决办法,许家本就是冤案,总有一天,雪娘会摆脱这罪户身份的。”
徐氏半天说不出话来,“那难道她一日是罪户,你便一日不娶妻?”
洛子清点头,“所以还请母亲善待雪娘,善待她便是善待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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