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最黑暗的角落里,小男孩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幼兽,警惕地看向闯入他领地的小姑娘。
“我叫岁岁,哥哥你也喜欢来这里玩吗?”姜姳岁说着,慢慢靠近小男孩。
“别过来!”小男孩出声制止小姑娘的靠近,但若细心一些,便能发现他在微微颤抖,也就是说,他有些害怕别人的靠近。
姜姳岁甜甜的笑着继续靠近,仿佛被对方警告的不是她,“我这里有糖,哥哥要吃吗?”
原本想吓走小姑娘的小男孩怔住,没有再出声,只是将自己蜷得更小,抱着膝盖的双臂收得更紧。
姜姳岁像是看不懂对方的拒绝,落落大方地坐在他旁边剥糖,“香橙味的糖,哥哥吃一颗?吃完就不难受了。”
等了半天对方都没动静,姜姳岁也不恼,再次试探,“若实在难受,不如多吃几颗。我今天出门太着急,只带了三颗糖,都给哥哥好不好?”
想着直接喂对方吃糖这个福利目前肯定是没有的,于是姜姳岁把剥好的糖装回糖纸裹好,等对方决定接受的时候好把糖送出去。
不知是被糖味香到,还是被小姑娘的坚持所打动,小男孩最终还是缓缓伸出一只手,姜姳岁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他接受了耶,开心!
怕对方反悔,姜姳岁连忙把糖放在他手心,小男孩握紧糖迅速收回手。
姜姳岁陪着小男孩坐了很久,期间讲了许多自己遇到的趣事,小男孩从始至终都未出声。
等天色完全暗下来,姜姳岁才起身道别,“哥哥你真好,听我唠叨这么久也不嫌我烦。今天很晚了,我该回家了,我们明天再来这里玩好不好?”
小男孩依旧没出声,姜姳岁却当他默认了。
等姜姳岁走远一些,小男孩才抬头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小男孩又将目光放在手心,三颗糖果安安静静的躺着,却仿佛为他带来了新的希望。
小男孩缓缓拿出一颗糖剥开放进嘴里,丝丝甜味在舌尖绽放,浓郁的香橙味顺着喉咙飘进心里,让苦涩的童年多了一点甜。
一颗糖刚在嘴里化开,如蝴蝶般的小姑娘又飞了回来,“哥哥,我看你家里没人,不如你跟我回家吧。”说着姜姳岁便去牵小男孩的手。
小男孩的第一反应是躲避,奈何姜姳岁速度太快,他没躲开,“走吧走吧,哥哥跟我一起回家。”
听着小姑娘欢快的声音,小男孩想拒绝的心思被他自己按下,难得乖顺的起身跟在小姑娘身后。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但他很想留住这份温暖,哪怕只是短暂的拥有。
所以,即将走出巷子的时候,姜姳岁身后响起微弱的声音,“我叫陆斯年。”
姜姳岁回头,正好对上陆斯年的眼睛,路灯微弱的光亮根本遮挡不住他眼中的神采,他的眸子仿佛盛着满天星辰,只短短一眼就能让人终身沉迷。
愣怔片刻,姜姳岁笑着回道:“我叫姜姳岁,年哥哥叫我岁岁就好。”
天色已晚,星星陆陆续续闪起,刘依云担忧的站在门口,等看到姜姳岁平安归来才放下心中的石头。
姜姳岁牵着陆斯年,开开心心的跟刘依云介绍,“妈妈,我认识了新朋友,他叫陆斯年,妈妈你看,年哥哥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刘依云这才注意到姜姳岁身边的小男孩,确实长得很好看,比珉珉那孩子还长得好看,就是瞧着有些孤僻。
等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岁岁从哪儿把人带回来的?人家父母知道吗?等会儿人家父母找过来,她怎么解释会比较好?
“岁岁,先带年年进屋玩吧。”毕竟是闺女第一次主动带小朋友回家,刘依云还是选择了尊重。
姜姳岁看出刘依云的担忧,“妈妈,年哥哥家里没人,他一个人在家多危险呐,让他在家里住一晚,明天再回去吧。”
听到女儿这么说,刘依云的第一反应是家长也太不负责了,怎么能把小孩子一个人留在家里?万一出事了可怎么办?
随后又觉得陆斯年乖巧懂事,然后心疼他一个人被留在家里,最后庆幸自家闺女发现了他,不然多可怜呀!
“小孩子单独待在家里确实很危险,年年今晚就在这里住下,等明天爸爸妈妈回家了再回去好吗?”刘依云温柔的询问。
陆斯年愣了一下,随即点头。
姜姳岁知道他的所有情况,此时难免有些心疼,于是连忙牵着他进屋,“谢谢妈妈,我先带年哥哥熟悉一下。”
刘依云笑着跟在两个孩子后面,身披温柔的月光,为孩子们保驾护航。
“年哥哥,你看,这是我亲手种的小花,再过几天就能开花了;年哥哥,你喜欢画画吗?待会儿我们一起画画吧;不喜欢也没关系,我可以跳舞给你看……对啦!年哥哥你吃饭了吗?”叽叽喳喳了半天,姜姳岁才想起这么重要的事,不禁有些懊恼。
陆斯年摇头,“没事,我不饿。”话音未落,他的肚子率先发出抗议,寡言少语的男孩子瞬间红了脸。
姜姳岁的眼睛弯成月牙儿,“年哥哥喜欢吃什么?”
陆斯年小声回应,“都好。”
正好刘依云进屋,姜姳岁连忙跑过去撒娇,“妈妈,我想吃你做的番茄鸡蛋面,你可以给我做吗?年哥哥也饿了,我和他一起吃。”
刘依云宠溺的戳了戳姜姳岁的额头,“刚刚让你多吃点饭你不听,现在知道饿了?还拿年年做挡箭牌,我看分明就是你自己嘴馋。”
“等着,我去给你做,你跟年年先在客厅玩会儿。”刘依云轻轻捏了捏姜姳岁的脸颊,然后看向陆斯年,“年年有没有什么忌口?”
陆斯年摇头,“谢谢伯母。”
“不客气,要是饿了就先吃点蛋糕。”刘依云伸手揉了揉陆斯年的小脑袋,然后吩咐姜姳岁去拿蛋糕。
姜姳岁把小蛋糕放在餐桌上后立马去牵陆斯年,“年哥哥,你最喜欢什么口味的蛋糕?”
陆斯年已经有些习惯姜姳岁的亲近,便没有挣扎,乖乖的任由姜姳岁牵着他,软乎乎的小手似乎温暖着他的心。
认真思考过后,陆斯年不确定的回道:“桃子味?”毕竟他长这么大,只尝过桃子味的蛋糕,还是两年前过生日的时候吃的。
姜姳岁一边用小勺挖蛋糕喂陆斯年,一边说:“可惜这个蛋糕是草莓味的,年哥哥先尝尝看喜不喜欢,我们下次再吃桃子味的。”
陆斯年呆呆地盯着递到他嘴边的蛋糕,粉红慢慢爬上他的耳朵,犹豫片刻后还是张了嘴。
酸酸甜甜的草莓做成草莓酱,酸味被白糖冲淡,余下淡淡的果酸,同时也不显甜腻。软糯香甜的蛋糕搭配草莓酱的果香,入口就是幸福的味道。
陆斯年没有拒绝姜姳岁的投喂,姜姳岁心里仿佛有无数烟花在同时绽放,“年哥哥,好吃吗?”
陆斯年轻嗯一声,小声回道:“很好吃,甜甜的。”感觉很幸福。
“既然年哥哥喜欢,那这个你都吃掉吧。”姜姳岁把小勺塞给陆斯年,生怕自己反悔,虽然她很想喂年哥哥吃完这个蛋糕,但是她更怕把人吓跑。
陆斯年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刚才还小小担忧了一下,就怕小姑娘会继续喂他。
他安安静静的吃着蛋糕,她也难得没有叽叽喳喳,只用小手托着下巴,望向他的时候眉目含笑。
刘依云端着面出来,正好看见这个画面,她脑海里闪过一些奇怪的想法,随即摇头试图将这些想法驱散。岁岁还小呢,她怎么会产生这些奇怪的想法?
“番茄鸡蛋面,趁热吃。”整理好思绪,刘依云端着面走向餐桌,大碗给了陆斯年,小碗给了姜姳岁。
两个孩子仿佛拥有天生的默契,齐声道:“谢谢妈妈。”
“谢谢伯母。”
只是小女孩声音欢快响亮,小男孩声音微弱,却也还是能让人听见。
刘依云笑着道:“不客气,快吃吧。吃完再玩会儿就该洗漱睡觉咯。”
姜姳岁把碗里的鸡蛋夹到陆斯年碗里,“年哥哥,多吃鸡蛋长得高。”
陆斯年沉默,并未拒绝。
“你自己不爱吃鸡蛋就算了,找这么多理由,我就放了一点点鸡蛋你都不吃,还夹给年年。”刘依云毫不犹豫地戳穿女儿的小心思,随后跟陆斯年说:“年年,你要学会拒绝,不论是谁跟你提要求,只要你不喜欢不愿意,都可以拒绝。”
“你现在虽然还小,但是不能养成不会拒绝的习惯。你也不必担心别人是否会因为你的拒绝而选择离开,反正最后总会有人留下来,坚定的站在你身边。”刘依云担心陆斯年以后会受欺负,就多说了几句,也没考虑过现在的陆斯年能不能听懂。
“不过这件事你可以慢慢思考,先吃面吧。”刘依云很心疼陆斯年,同样也很喜欢这个孩子,不然她不会说这么多。
家庭是最能影响小孩子的地方,短时间的接触已经足够让刘依云了解陆斯年的生活状况,不被父母疼爱的小孩,却乖巧懂事得令人心疼。
虽然刘依云知道自己帮不上太多,但至少可以让孩子感受到一些温暖。
一个小孩子被单独留在家里,肯定没有吃饭,不然岁岁也不会突然说她想吃番茄鸡蛋面。
小姑娘不挑食,就是不怎么喜欢吃鸡蛋,刘依云每次做番茄鸡蛋面的时候都只给小姑娘放一点点。
就这,也得小姑娘心情愉悦的时候才会吃一点鸡蛋。
被揭穿小心思的姜姳岁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依旧将鸡蛋全部夹给陆斯年,“年哥哥快吃,鸡蛋可好吃了。”
吃完面,陆斯年感觉整个身子都暖和了不少,肠胃也不像之前饿着肚子时那般绞痛。
一碗简单的番茄鸡蛋面,足以温暖陆斯年的童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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