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春光正好,也趁着男侍去拿琴的片刻闲时,周将延叫沈澜哼两句小曲听听。
沈澜笑着唱了几段,待到男侍将琴拿过来之后,他便歇了嘴。他架好琴,一个轻轻的呼吸,手落声起。
琴音从指间流出,轻快的旋律在椒房殿中陡然响起。它像一股清泉流过心间,干净清澈,让人心神放松。
一曲完毕,余音绕梁。
周将延眸子微眯,他笑着飘身转到沈澜的身边。后手支撑着身体,慵懒的挑了一下银弦。
噔~~古朴又带有悠扬的音节如同在历史长河中飘荡而过的云雾,琴音悠悠,随风而去。
惊讶于周将延来到他的身边,沈澜回首看向周将延。一下子就对上他那双幽深空灵的双眸,愣住了。
周将延笑了笑,他迤迤然直起腰。
就在沈澜以为他也要弹琴而起身让位的时候,周将延的手从他的身后绕了上来,抚在琴上。
沈澜被吓到怔住了,因为这个姿势太像是周将延抱着他了。他僵得不敢动,就这么小心翼翼的被周将延圈在怀里,时不时还瞅他一眼。
似乎是察觉到沈澜的异样,周将延温声问道:“沈朔光可是什么地方不舒服?”
说罢,他就要把手收回去。
沈澜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还是很快的摇了头,他悄悄瞥了周将延一眼,快速道:“回君后殿下,小侍没事……”
一阵淡香围绕在了他的身周,脸上有些发热,沈澜感到莫名其妙的同时,又去看了周将延一眼。
君后殿下不愧是君后殿下,这张脸长的真是倾国倾城……
周将延轻笑一声,他玉指拨弄了一下琴弦,那清脆的声音好像在提醒沈澜:“那沈朔光可想听本宫一曲?”
沈澜眼睛亮了亮,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道:“小侍荣幸之至……”
徐徐的琴音伴着清风撞开了沈澜的心扉,好像是一汪清泉在沈澜的世界里开始缓缓流动,四散而去。大大小小的溪流,清澈到若隐若现。
天籁之音萦绕在沈澜的耳际,渐渐的,他痴了。
琴音流转,开始变幻音调。
他在讲一个故事,那个故事很长,一眼望不穿。在那亘古般的故事之中,有一个人,他弹弄着时间,在每一处都留下了他的历史。
眉宇间的怅然,使得周将延也更加的神秘。他的琴声遥不可及,但是又缭绕在沈澜的身侧。
一首不知名的曲子,由清浅到古朴厚重,如同丝绸一般顺畅。沧桑的故事轻轻吟诵,轻描淡写的语句让人回味悠长。
清风蹚水,琴声休止,万籁俱寂。
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沈澜还停留在另一个世界。他的眼里还映着小桥流水,但是鸟雀已经开始啼飞。
在周将延的呼唤声中回过神来,沈澜脑子里还有旋律在回荡。他粲然一笑,眼里有点点波光。
“君后殿下……”他的声音还有一些飘忽,“小侍琴艺不及殿下万万分,殿下的琴艺……”
想了好久,沈澜都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他只好轻声说道:“琴艺钻研的入木三分。”
周将延收起了眼中的神色,他好似自嘲的笑了笑,摇摇头说道:“并非,本宫此前并不喜弹琴。只因小时学琴时,先生曾说……琴声刺耳。”
声音很有磁性,无孔不入的让沈澜心尖有些发颤。
“本宫此后便未曾碰琴,家主亦是不让,直到入了宫。不过,琴音依旧让人心生不悦……”
周将延垂下眸子,如墨般的青丝浅浅的划过朱红的薄唇,隐隐约约看不真切,不过这也显得周将延分外单薄。
他在这微风中脆弱易碎,岌岌可危。
“并非如此!”
沈澜心里还回荡着余韵,他声音高了些许,心湖中荡起一圈圈涟漪。
“君后殿下的琴声是我听过最动听的声音!我……!”
说到一半,沈澜噎住了。他刚刚好像忘记自称“小侍”,他知道,这个可是宫中大忌,称呼要明确尊卑。
他僵住,声音戛然而止。咬着下唇看向周将延,想知道他有没有生气。
谁知道周将延好像没有听到沈澜语句中的失误一样,他抬起眼,那双漂亮狭长的眼睛里面水波荡漾。
“此话当真,”他勾唇浅笑,声音温润正好,“本宫已有三年未碰过琴,今日一时兴起还是因为沈朔光妙音。”
沈澜抿着唇,点了点头,神情有些拘谨,嚅嗫般道:“那君后殿下是万中无一的天才。”
周将延轻声笑了一下,他淡然:“高山无心,流水有情。哪来什么天才啊,不过是高山流水遇知音了。”
沈澜嘴唇微张,他懵住了,呆呆的看着周将延的笑颜。比冬雪淡雅,比春花灿烂,如同夏日的清风,更胜秋季的鲜甜一筹。
“知音……”他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把它插散揉碎,最后吞入腹中,“我知道了。”
“你我,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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