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或许不知道这死太监的厉害,只是当初丞相对他可是耳提面命多次,若是遇见这个太监,什么都别想,立刻逃走。
只是彼此见都见了,他还走得了吗?这一刻,难得的,黑漆漆竟然第一次生出了自杀的心思。
说时迟,那时快,吉庆见有人与他对视,立刻潜意识中明白,此人就是这群人的头领,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吉庆能不知道?
在黑漆漆惊恐地眼睛里,吉庆突然若大鹏鸟一般从某家的屋脊之上飞扑而下,直奔此时心神俱惊的黑漆漆。黑漆漆鼓起勇气举剑迎战,剑招才施展一半,吉庆的拂尘已经到了黑漆漆的胸口,黑漆漆只觉自己被一股巨力扫中,又觉有人忽然在他心口上压上了一块大石头,他无法呼吸,倒退几步,轰然倒地,嘴里募得喷出一口鲜血,再想动弹?他已然被三四个人过来按住。
更何况,就算没人过来按住他,他感觉自己也已经动弹不得。他心中惊骇:“我内外兼修苦练二十年,竟然抗不过此人的一击之力吗”?
吉庆可不管此人甘心不甘心,低头吩咐道:“把他嘴里的毒药抠出来,陛下吩咐抓活的。扒了他全身的衣裳,头发里、耳朵眼里、指甲缝里,按照我平时教你们的,能藏东西的地方都给我搜干净了。搜完了用咱们带来的单袍子给他们罩住,等会儿别污了陛下的眼睛”。
敌方一瞧黑漆漆都被抓了,人心立刻乱了,不到一刻钟,就有人来禀告吉庆道:“大人,抓了五个活的,剩下的都杀了”。
吉庆道:“死了的,上去补一剑,我可不希望等咱们走了,有些人又莫名其妙地活过来了。还有,带几个人去茅草屋里搜,任何犄角旮旯都别放过”。
吉庆说这话的时候死死盯着被捆绑后躺在地上的黑漆漆,发现自己一吩咐搜茅草屋,黑漆漆的眼瞳不可控制的缩了下。吉庆冷笑了一声,道:“从我吉庆手里,是只鸟都难以飞走,只要我不让”。
不一刻,搜检茅屋的人就过来对吉庆道:“大人,炕席底下有个洞,贸然进入怕是有危险”。
吉庆道:“进入怕有危险,那就不进去。找把湿柴来,在洞口点着了,用扇子往洞里扇烟儿。里面只要有活物,咱家就不信他不主动出来”。
黑漆漆忽然激动起来,对着吉庆说道:“总管大人饶命,里面是我的弟弟,我跟你们走,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我只有这一个弟弟,他也不会武功,从来也没有动手杀过人,总管大人,小人求求您,就放舍弟一马吧。所有的错事都是小人做的,跟我弟弟没关系的”。
黑漆漆也说完了,圆滚滚也形容狼狈地被押过来了,吉庆用冰冷的目光望着这二人,缓缓道:“不是咱家与你们为难啊,是你们净给咱家惹事儿啊!你们伤了不该伤的人,陛下十分震怒。天子一怒,谁扛得住?你们就祈祷自己没有九族亲眷吧,万一有,九族都得被你们连累了”。
吉庆与他们不再多说,冲自己人一挥手:“收队,可以回去跟陛下交差了”。
小船上前低声道:“总管大人,咱们不去乐府了吗”?
吉庆道:“另外一队早就去了,咱们回宫等消息即可。既然你是陛下认可的咱家的接班人,那你就好好学,没本事的人是没有资格站在陛下身边的,懂吗”?
小船赶忙拱手施礼道:“大人教训的是,以后奴才一定跟着大人好好学。奴才谢谢大人的点拨提携之恩”。
吉庆道:“嗯,算你识相。慢慢来吧,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小船十足恭谨道:“是,小的明白”。
……
吉庆医术厉害、武功厉害,可没人知道此人刑讯的功夫更厉害。那群黑衣人,包括圆滚滚,进去审讯室前都觉得自己是硬骨头,就算对方割肉也绝不胡言乱语;
但是进去后,吉庆把自己的一套专用工具摆在这些人面前,挨个给他们讲解道:“这个是剔除锁骨的,这个是扒皮的,这个是凿脊骨抽脊髓的,这个是挑手筋脚筋的,还有这个我用的最熟练,是净身专用的……这些都是咱家的宝贝。你们要是都想试一试呢,我也不拦着;可如果你们不想尝试,现在开始就把肚子里知道的说给我听,我听满意了,自然会给你们个痛快”。
有人当场就吓尿了,一边哭得涕泪横流,一边就招了;也有人坚持了一个回合,被吉庆公公净身后,断断续续招了。吉庆本以为这群人里面,数着黑漆漆不好对付,估计不会轻易招供。可是,世间就是有那么多意想不到,吉庆刚拿起净身刀,那个黑漆漆就完全不顾形象有多幻灭,立刻就哭着招了。
吉庆从这群人口里拼拼凑凑,得出大概结论,那就是——这些人都是谢俞理供养的。谢俞理死前转移了部分资产,并任命与叶俊有仇的乐文咏为大家的头领,他们内部人都跟乐文咏叫“公子”。黑漆漆叫做谢文义,圆滚滚叫做谢文豪,这俩是亲兄弟,是谢俞理救了他们的命,让人教他们本事,为他所用。
谢文豪擅长做生意,掌着这群人的银库;负责赚钱豢养死士,谢文义则擅长剑法,内功学得也不错,负责训练死士,是所有死士的老大;乐文咏则是各处消息传过来之后的汇总处,另外负责常规盯着叶俊的行动。总而言之,这群人就是专门为了杀叶俊,为谢俞理复仇而聚集到一起的。
叶俊所经历的大大小小几十次刺杀都是他们安排的。以前谢俞理活着的时候,就安排了十数次,但是都没成功;谢俞理死后,这群人又安排了十数次,还是没能成功。吉庆此时都感叹,这叶俊是真的命硬啊!
乐文咏是他们自己人毒杀的,想栽赃到叶俊身上,但没成功。后来他们想着这次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叶俊死,所以才火烧了大理寺。吉庆听得都想翻白眼了,这群人对叶俊究竟是有多恨哪?自己如果跟叶俊调换一下身份,自己估计都得崩溃。
谢文豪将他们这伙人的钱财放在哪里,上来就交代了。不过,他又不傻,人家只交待了地面以上的,至于地下那些,他就很光棍地想着,爱便宜谁就便宜谁,反正自己活不了了,献给狗皇帝他也不乐意。只不过,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叶俊此人有外挂,他日将这些埋于地下的钱财全都给挖了出来。
吉庆派人去收银子,将审讯结果交给皇帝过目。荀羽心疼叶俊,将这些人直接判了斩立决。乐文咏在京都之外下葬之后,他的妻子、儿子、女儿被判流放黑山州,这三人一生不允许离开黑山州,三代之内后代不允许参加科举。最后,荀羽将此案公布于整个大渝。
……
话说叶俊不是真的叶俊这件事被爆出来之后,难道整个利州府都很支持都很开心吗?非也。叶俊如今那是真正的权臣,他的家乡在哪里,哪里是要跟着叶俊一起喝汤的。
早离开京都几日的利州府知府李宏畦听闻此事的时候气得直接摔了一桌子茶具,他站在自家书房里破口大骂道:“竖子乐文咏,白痴安旭明,这是哪里蹦出来的大傻子?特么的,利州府出个大人物容易吗?碍着谁了?人家是不是真的叶俊又怎么了?反正真的叶俊不是早就死了吗?如果叶俊不是叶俊,我又为何给他家修宅子?我利州府难得的一盘好棋,如今被这俩人搅得满盘皆输。真真气煞我也”!
……
安旭明总觉得叶俊眼熟,他一路往安泰县赶,一边苦思冥想,此人又不是真的叶俊,自己却为何看着他眼熟?自己究竟何时见过他?
安旭明不愧是取得功名的人,这个脑袋瓜子的确比普通人更聪明,记忆力也相对更好。他出了中州府地界的时候,在车里本来眯着眼凝神细思,可是忽然一道灵光闪过,他募得被什么劈中,脑袋里有一段久远的画面慢慢清晰起来。
少年人盯着从自家柴垛里钻出来的衣衫褴褛的少女:“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那少女从腰间摸出一小小块碎银:“我无处可去,你家草垛还算暖和,我就在这里睡着了。小哥你别紧张,也别声张,我不是坏人……我就是想跟你家买些吃的东西,我很久没吃过东西了,很饿”……
随着这段久远的回忆涌入脑海,安旭明的眼眸不禁越瞪越大,伸手捂住了自己想要呐喊的嘴巴。天哪!天哪!
安旭明想起这一段,终于明白叶俊为何要大费周章地占了叶俊的身份了。彼时叶俊的确又无钱财、又无尊贵的身份,但是,那一位本也不是想要那些,他想要的就仅仅是这个少年人的身份,这个男子的身份!老天爷!那人是个女人!他折腾这么多事情出来只为了掩盖这个他最为致命的弱点。
安旭明忍不住又想起那人南去赈灾,路过安泰县,与自己夜晚宴饮之时的模样——温润如玉、温文尔雅、眼眸清亮、谈话从容!然面白无须,面若娇花,自己当时就没敢盯着他细瞧。那人具有十分出众的美貌,可是自己那晚在大殿上指认他不是叶俊时,那人明明并不是多好的颜色。
是了,他,平日只怕做了许多伪装。
安旭明突然想到一事,自己都能记起他,他的聪明才智远胜自己,是不是他早已认出了自己?早已想到了这一节?怎么说自己也算得上对他有一饭之恩吧?!
安旭明觉得自己的心始终在疯狂跳动,从他猜出那人是女子开始。一个女子,做出了比大多男子都厉害的丰功伟绩,这是何等的能力和毅力!他吃了多少苦,经历了多少危机,才走到了今天?我真的要,去,揭发此人吗?还是,我猜出了这件大秘密,自己此时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危险当中?也不对,之前他肯定就认出了我,但是他并没有动手来害我?
他携着自己乱纷纷的思绪,车马来到一处凹字路,啥叫凹字路?一座不大的土山,大家为了行路容易,生生从中间挖开了一条路,这就造成这条路外形像个凹字儿,所以叫做凹字路。
安旭明思绪纷乱的同时,突然感到一阵心悸,紧跟着“嗖嗖嗖”羽箭破空之声骤起。羽箭不是简单的羽箭,箭头上都带着沾满油的棉布,箭头射到哪里,哪里就呼呼地燃烧起来。
此时此刻,安旭明的心反而静了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如果自己没有步步紧逼,那人应该没想过要杀人灭口吧?!这么大的秘密被别人捏在手里,不啻于将自己的命交在了别人的手上,更何况二人并不熟悉。或许,换做是自己的话,也会这么做。
安旭明此时奇异地并没有怪罪叶俊心狠手辣,他想的是,自己一步错步步错,是自己把自己的路给走死了!
新启六年,腊月二十,安旭明在中州府外五十里,被一伙山贼抢劫、射杀。他一路出行,总共两辆马车,十个护卫,未见一人逃出,全部化为灰烬。
叶俊还在温泉庄子上烧得迷迷糊糊之时,这口锅就扣在了他的身上。
今年因为出了事儿,所以陛下一直都还没有封朝挂印。当这消息传回来,荀羽都要气死了,拍着桌子喊:“这特么谁呀?他前脚刚指证了叶俊,后脚就死了,他的死这很难不让大家按在叶俊头上吧”?
若不是荀羽极为了解叶俊,又知道此时他还在温泉庄子里晕乎着,他几乎都要相信了。
吉庆老神在在地说:“这命案,扣在叶俊头上也不冤。如果老奴猜得不差的话,应该是墨家主干得”!
荀羽:“墨清逸?他为何要这么做?他要坑死叶俊吗”?
吉庆道:“经历过那晚大殿上的事情,奴才猜想,叶俊并没有跟墨家主交过底,所以墨家主心里也有气。他得想啊,既然你动不了手,那我就要帮你动手,把这些潜在危险都除了。霸道的男人大多会如此想。乐文咏这是被他们内部人害死了,就算没有他们自己人动手,他也活不长了,墨家主的心可是跟他的姓氏不差什么。只不过,他的狠,从来没有在叶俊面前漏过”。
荀羽:“你说得对,朕的表哥装了这么多年的小猫儿,导致朕都要忘记他本就是个老虎了。罢了,那安旭明也是自讨苦吃,就说是山匪劫道吧,回头通知吏部尚书再挑个人去安泰县赴任,并,朝廷给安旭明家里去送些抚恤金吧。一个个不省心的,还不是要朕来给他们擦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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