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口一麻,两招之下,白发少年手中长剑,被“眠”轻而易举地打落在地。
“眠”也是愣了愣,有了前几次和时汜对招的经验,他这次是刻意收敛了很多的,但没想到,还是......
这如果是平时和剑宗的那个剑首或者是精锐弟子对剑,他高低得神情严肃地说几句剑术不精,但面对面前弱得有些过分的少年,他是怎么也张不了口。
他有原主扎实得过分的根基,以及相当出色的躯体,再加上他自身的独到理解,本身就成长得极快,甚至到现在,实力已经大大超出原主原本的实力,而时汜...却是几者都不曾有。
甚至,他的躯体弱得一塌糊涂,而一向灵活运转的思维,在面对剑谱时,也是停滞不前。
他...确实是没有武学上的天赋,就算是打下了根基,也无法做到出色。
更何况,他还发现,时汜的躯体,根本不适合太过剧烈的锻炼,这就更意味着,他与武学之路,是绝缘的。
他似乎就适合,不动声色地放几支冷箭,或者是稳居幕后,做一个旁观者。
“......”
捡起掉落在地的长剑,白发少年盯着手中之剑,沉默了。
当他还是节制的时候,他就曾尝试通过强化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但他的躯体,就像是一个已经有了固定数值的、不可成长的躯体,无论他怎么努力,依旧弱得可怕。
现在...似乎并没有任何变化。
武林盟的藏经阁会给任何一个想要变强的人带来实力的提升,但偏偏,明明拥有自由翻阅秘籍的权力,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他的躯体明明白白告诉他...这些秘籍,他只有看着的份。
它们...不会为他带来任何提升。
“太弱了——”
白发少年喃喃自语,漆黑的双眸之中,划过暗色。
“眠”盯着面前的白发少年,张了张口,却并没有说些什么。
以他对时汜的了解,这种时候,面前的人,需要的并不会是毫无意义的安慰。
他突然想到上次在迷失沙漠时,时汜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时汜他......突然回到武林盟,是也在担心终有一天,他自身的实力会被玩家们远远落下吗?
不...准确地说,时汜或许一直会有这个忧虑,因为不同于玩家种族自身的无限成长潜力,时汜的躯体,是一个已经被固定住上限的躯体。
他似乎...注定无法在切实的自身实力上得到显着的提升。
他似乎...注定要借助外物。
他可以把剑招练得相当纯熟,把技巧展现得相当完美,但他自身没有力量,他的身躯,配不上他的技巧,他所练的招式。
现阶段,时汜如果想要变得更强大,在不伤及自身的情况下,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外物。
利用他自身的纯熟技巧,加上附带有强大威力的武器或者是别的事物,也许能使其免于颓势。
不过即便这样,对于时汜来说,也是相当不安全,因为他自身的弱很容易被看透。
以前他还未转换身份时,拥有靠意念而动的瞬移能力,搭配上精良的装备,那也是一种让人防不胜防的打法,但现在,他没有这个能力了。
在“眠”的眼中,节制成为“时汜”,是某种意义上的一次大削弱。
他不明白所谓的“玩家”身份,为时汜带来了什么。
下意识伸手接过丢来的长剑,红衣少年盯着那道沉默远去的白色背影,攥着剑柄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一种难言的无力感自他心底油然而生,他有些不理解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又去往哪里,但...此刻的感觉,就是那么切实、明显。
“节...不,时汜......”
他突然出声,叫出了他此时的名字。
白色短发少年身形一顿,继而转过身来,正值白天与黑夜的交界时刻,稍微偏暗的霞光,有些模糊住了他的轮廓。
这让“眠”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他觉得,此刻是有一道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他的身上的。
“时汜,无论如何,你在我的心目中,永远都是最强大的......所以,如果有什么想要消灭的存在,不妨尝试着相信一下我,我会为此...竭尽全力。”
他并不擅长安慰,并且这种宽慰之辞,在他看来,往往是没什么用的。
但面对着此刻的时汜,这个最初同炼蛊者共同赋予了它“人生”的存在,它还是以相当别扭的话语,说了出来。
而且,自从这次时汜回来,他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或者说,自从和时汜万蛊塔一别过后,再见时,时汜带给他的感觉,就有些不同了。
大概是...相比以前,少了很多阴郁,多了些许笑容。
当还是节制的时候,他极少能从那包裹得严实的斗篷帽兜之下,窥见半分偏向于阳光的温和的笑。
偶尔的笑容,也是泛着冷意的。
而当节制转变了身份,化名时汜,不可否认,那种仿佛不夹杂任何杂质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让他感到恍惚。
是...看走眼了么...节制...时汜...他竟然也会露出这种笑来么......
要放从前,“温柔”一词,于节制沾不上半点边,但成为时汜后,似乎...是能扯得上一星半点了。
“竭尽全力?消灭的存在?呵...‘眠’,我在你的心目中,似乎永远都是一副刽子手的形象。”
“不——”
“眠”眨了一下眼睛,下意识想要反驳,他从未那么觉得。
“我知道我天赋有限,或者干脆点说,我完全没什么提升自身能力的天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也许看起来相当孱弱的存在,我都不是对手。”
“眠——我有些累了,我不想再去算什么,或者是...消灭什么存在,我只是感到些许不甘心,只是因为不甘心,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尝试。”
说道后面,时汜的话语轻了下来,柔了下来,带着些许疲倦与无奈。
“‘眠’,从前我们为了达成某个目标,已经杀了太多人,抹杀了太多生命,甚至许多武林盟的势力,当初为了强化阿巧以及喂养蛊虫,也都从鲜活的生命,硬生生沦为口粮。”
“现在仔细想想,身上背负的生命,不知不觉已经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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