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白发少年就衣着整洁地站在那里,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单纯地……发呆。
“世界”收回手,不禁有些怀念与节制共事的……仿若能够维持到永久的时光。
是什么造就了如今的局面呢?他不止一次考虑过这个问题,也许是理念的不同,也许是性格的激化,也许是……贪婪在作祟。
只是……这份贪婪不源于自身,而源于——
“世界”的目光在面前的那张精致又熟悉无比的脸上逗留了片刻,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人的本性之中不缺乏自私,坦诚地说,身为“世界”,也许人性的弱点,在他的身上,并没有消失殆尽。
他确实自私。
作为众多源自精神的小世界的总管理者,他的自私在于——他只想一成不变地做好他本该完成的,他不会去换位思考,更不会将心比心。
没有必要,完全没有必要。
那些小世界中人的痛苦与喜乐,与他何干?
如果每位主角,甚至每个存在都需要他去一一考虑,那么…“世界”将不是“世界”。
“世界”应当统筹,而“世界”的目光,本该长远。
所有走上了歧路的存在都应该被拉到剧情的正轨。
主角有主角的责任,配角有配角的责任,他不否定每个物种存在的意义,只是有时候,某些存在、某些情感甚至某些人,不得不被当做细枝末节,被草草修剪。
这不仅仅是对小世界的保护,更是对本源世界存在的精神世界的……保护。
所以…尽管有些做法略显残忍,有些决断稍显武断,甚至不通情理,但是——必须的。
曾经,作为“世界”,他曾认为,终有一日,他的苦心能够被理解,只要那个存在,有着同自己一样理性且长远的目光。
他以为“节制”会是那个存在。
虽然在最初的最初,他们之间会有些小小摩擦。
但那些摩擦在他看来,无伤大雅,从幼稚到成熟,这是本应该经历的。
后来,他以为“节制”在飞速成长。
因为他所看到的事实就是这样,那时他想——如果属于“世界”的力量一定需要他者的运用,那么,也许没有存在会比“节制”更适合。
某种意义上,除去容颜的不同,“节制”简直就是另一个他。
甚至某些时刻,“节制”的做法,也许比他还完美。
因为“节制”某种程度上,聪慧得可怕,执行力又强得可怕,好像一切难题,一切困难,在他的手下,都会迎刃而解。
但偏偏,在解决这些困难的过程中,“节制”又相当游刃有余。
好像困难并非困难,而是不经意间的一个……小插曲。
有时候他会想,“节制”是否拥有独特的能力,能够洞悉他的想法,并且…迅速完成。
在很长的一段时光中,他感觉压在身上的属于责任的那座大山,被削减了很多。
他乐观地相信,这是一种积极的转变。
他会想,放权未尝不是一项积极的举措,只要…遇到对的伙伴。
他对“节制”下放了绝大多数权力,赋予了几乎全部属于“世界”的力量,给予了毫无保留的信任,但…他得到了什么?
贪婪。
意图完全摧毁“世界”、并取而代之的“贪婪”。
不知道是那股来自“世界”本身的力量带给了“节制”虚幻的错觉,还是长时间作为被下放权力者带来的自大与自负,让“节制”最终,褪去了谦逊沉默的伪装,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他会想,也许“节制”最终那个张狂又自负的样子,才是隐藏于面具之下的……真实。
不过,凭借着源自“世界”的信任,“节制”确实可以做成很多事,如果没有“恋人”的参与,没有“恋人”的及时发现,也许——
“世界”没有再想下去,直到现在,他仍然有点觉得这发生的一切有点太过荒谬可笑,简直让他有点难以相信。
曾经他最为信任、听话的…朋友,背刺了他;而他一直因为行为乖张,不怎么瞧得上的下属,却帮助了他。
多么荒谬,多么……可笑。
“节制”的背刺带给“世界”的源于身躯和心灵上的痛苦,让他死不足惜。
但——人非草木。
即便他是——“世界”。
即便他的存在,也许某种意义上,超脱了“人”。
所以——
“世界”望向面前的白发少年,就像原本的他…封锁了“节制”身为“节制”的所有记忆一样,新的“节制”,似乎也做了和他一样的事情。
那么——
正如“魔术师”向他发问的时候所问的——站在他面前的,到底是节制,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物种?
但不可否认,即便失去了记忆,面前少年的仍旧会伪装,仍旧在卑劣,仍旧……在背刺。
也许……这就是属于“节制”的底色。
该感到失望吗?也许有一点。
该让他消失吗?也许有那么一刻,他有过这个想法。
不是拿刀刺向身为“世界”的他的那刻,不是利用玩家、大肆屠杀的那刻,而是——在时汜的授意下,利用“恶魔”的力量,眼睛也不眨,杀掉“眠”的那一刻。
从那刻开始,他似乎就明白,无论是作为“节制”,还是身为时汜,这个家伙——养不熟的。
如果他对于时汜,或多或少存在利用,那么——“眠”呢?
没有利用,最为纯粹真挚的源自“虫子”的本没有必要的…所谓报恩,最终的结果只是被榨干了所有价值。
他看得有些心底泛冷,他禁不住思考,时汜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明明他失去了所有记忆,明明给予了他摆脱一切的“玩家”身份,为什么还要去做这些无谓的事情?
在时汜的记忆中…“世界”这个可恶的压榨榨又背刺的家伙,应该早就死在了他的刀下才对。
所以——在成为“时汜”后,节制的做法,他只能认为是“贪婪”在作祟,即便没有任何目标,这个养不熟的家伙,仍旧在做着“贪婪”的傀儡,并且为此,巧言令色,不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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