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易枫紧张问话,鹿心兰眼露动容。
这位先生,从来都不曾显露太多情绪,永远都如皓月般遥不可及,只让人感到深不可测。
此刻。
易先生却关切问出声来,实在是极为罕见的事,足以见得对她的在意,能得先生真诚相待,实在不枉此生。
鹿心兰颔首挤笑应声。
“多谢先生关切,心兰感激不尽。”
“东海天祭的结果明日才有,我也不知将会如何,也许是我,也许会是其他人。”
“总之这东海天祭,就如悬在我等头上的利刃,随时都会落下。只要选中了你,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逃不掉也反抗不了,
此乃我东岛所有女修难逃的劫难。”
话语间。
鹿心兰的清眸微红,隐忍的神色里悲愤难掩。
易枫看得有些感同身受。
不怪东海各位天娇心有隐疾,每到百年时刻就面临劫难的担忧,在这等劫难面前,谁都无法平静。
凌驾于各岛之上耀武扬威,还要每隔百年祭献天娇。
这实在是有些过份啊!
看着鹿心兰隐忍沉默,易枫实在忍不住了。
“暂住在东海不假,你们可以和对方商议决定代价,那个鲛族到底有什么厉害的,竟能如此耀武扬威?”
似是听到痛处,鹿心兰的眼中愤色更浓。
可不过几息。
这位向来稳重的佳人,还是难掩忌惮。
“先生,您有所不知。”
“天龙鲛族是鲛人,身怀血脉之力,据传源自真龙一脉,故而自称天龙族,他们久居深海不知多少岁月,在海中血脉之
力尤为浓厚,就算大陆诸多天域也忌惮万千。”
“数万载以来,但凡天龙鲛族现世海面,我等人类修士唯有避退,哪怕有血海仇家避居东海,也无人敢前来寻仇,唯有
前不久,众多天宗联合,才敢趁着百年之期未到,偷袭一处外岛寻仇。”
“此一例偷袭之事,已是联合众力的罕见奇迹,数万年难有了。”
“久而久之,天龙鲛族已宛如东海之皇,我等屈居在此,根本无力反抗……”
这么牛皮?
一个什么鱼人族,居然就震得各方忌惮了?
易枫听得大为震动,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如此了得?”
“我听说这黑岛的岛主是个厉害人物,岛内也是卧虎藏龙,难道就没一个人反抗过?任由他们这些鱼人耀武耀威?”
问话刚起。
鹿心兰的脸色多出几分落寞。
“数万年前,三十四代黑岛岛主曾出言反驳此事,那位岛主天资卓绝,堪称惊艳一时的天才人物。”
“可惜,在天龙鲛族的三皇子面前,也不过一合之敌,彼此差距宛如天地,震慑各岛数万年之久。”
“经此一事,各岛早已惊得肝胆俱裂,可恨我等修为浅薄,唯有向那三皇子俯首称仆,才能换取东岛百年平安。”
“先生见笑了……”
残酷的现实令人唏嘘。
望着鹿心兰不甘自嘲的悲愤眼眸,易枫陷入沉思,再未多出一言,脑海中却是记下了这件大事。
一日之后。
黑岛正中的雅致庭院。
几位身穿白纱的女子稳步踏入,纤尘不染之态令人敬畏,浑身都逸散着非凡的气息,神色却是淡漠到了极点。
“书瑶小姐。”
“依照天龙鲛族之令,您为天女,还望小姐顺应天命。”
鹿书瑶紧握着玉指,始终未曾起身。
紧盯数息。
红唇微微张开,已无往日的城府,声音里透着冷冽悲愤!
“混账!”
“天女怎么可能是本小姐!”
几位握剑女子闻声对视,并未出言。
为首者年长几分,玉手拖出一枚玉简。
顿时。
玉简散发出淡淡光芒,光芒如流沙般凝聚成型,五道稳坐的虚影浮现当空,容貌被阴暗的斗篷遮蔽。
哪怕只是投影,逸散的气势依旧恐怖无比!
鹿书瑶惊得脸色再变。
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她只得缓缓起身做礼。
“参见五位阁老……”
五道虚影并未在意所谓礼节,为首老者沉声出言,冰冷的语气里威势十足,散发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莫大威压!
“鹿书瑶。”
“你身为鹿家嫡系,天资容貌卓绝,岛内人人尽知,已被天龙鲛族下令敕封为天女,此乃命理!”
唰!
鹿书瑶惊得抬眸,脸色已然煞白!
为什么。
为什么是这种结果?
她落败大比,让楼主之位旁落鹿心兰,这也就罢了,毕竟确实技不如人,也无话可说!
但如今,天祭也要她去?
凭什么好事都落到鹿心兰头上?
可恶!!
鹿书瑶气得紧咬贝齿,清眸满是泪光!
可当她抬眸。
五大阁老的虚影,已经满是决绝冰冷,淡漠的眼底,连杀意都已不再掩藏!
顿时。
鹿书瑶看得瞳孔剧震,渐渐地变为了默然平静,如死水般再无涟漪,光彩彻底地消散无形。
她明白,自己再无选择。
不等鹿书瑶回神。
曾经关切慈爱的五大阁老,已经消散眼前。
唯有持剑女子的恭敬做礼。
“大小姐。”
“如今您贵为天女,我等也是奉五大阁老之命,一切已有定数,还望不要为难我们这些下人。”
一语凉透心扉。
纵有万般不甘,鹿书瑶只能微闭双目,忍住打转的清泪。
“好,好……”
“好一个天女。”
“可真是个讽刺的称呼……”
在几位修为恐怖侍女的围护下。
鹿大小姐失魂踏出小院,柔步仿佛重如千斤,直到坐上软轿,她始终再无出一言,仿佛宿命就是如此,已如浮萍无力抉
择。
与此同时。
万宝楼深处。
易枫和鹿心兰沉默静坐在楼上,都一脸凝重神色。
得知所谓天女人选。
易枫也难掩心头感慨。
“真是造化弄人。”
“没想到,鹿书瑶居然会成为所谓天女,在人生低谷又遭受这种不公命运。”
鹿心兰闻声点头,眼中悲愤并未消散。
“先生所言极是。”
“但也并非是五大阁老要挑选她,而是因为每次的名额,都是由天龙鲛族的三皇子定夺,谁也无法改变。”
“今日她遭受的屈辱,或许将来我也难逃……”
说着,鹿心兰感慨一声,并未落井下石,反而有种兔死狐悲的悲凉感。
在两人感慨间。
一顶软轿凌空而过,向着更深处飞去,几道白衣身影紧紧围护,引得不少目光聚集。
易枫终于眼露异色,向着鹿心兰注目问话。
“这轿子里,就是鹿书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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