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说梦话一般。
陈岚再轻声嘟囔了一句后,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很快来了救护车。
有担架放在地上,让陈岚平躺,盖上了厚厚的毯子。
上车的时候,所有的男人都被那几个女护士驱逐了出来,也包括江洋。
陈岚的身上湿透了,全是泥巴。
护士们拿着干燥的衣物,见江洋还没下车,一道道质疑的目光看的江洋老脸一红。
“我不用走吧。”
救护车里,江洋开口道。
“你不是男人吗?”
小护士蹙眉。
江洋微微一怔。
小护士又道:“你和病人是什么关系?”
“按照规定,除了夫妻关系以外,这种情况女性病人其他家属或者朋友是不能呆在车上的。”
“请你配合。”
江洋欲言又止。
想了想,还是从救护车上跳了下去。
小护士看了看江洋,开口道:“病人是过度惊吓导致的昏迷,你们抢救的很及时,暂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具体情况,需要先转移到华洲市第二人民医院进行全面的检查。”
说罢,救护车的后门关上。
护士们开始忙碌,救护车缓缓启动,打开急救警报器火速驶离。
江洋看着救护车,总算是舒了口气。
“刚才医生已经告诉我了,我也安排了相关人员在医院那边接应和处理相关工作。”
“这姑娘没事,只不过是被吓坏了。”
方文洲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江洋身后,开口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一旦有什么其它的情况,消息会第一时间传到我这里。”
“谢了。”
江洋看了看方文洲。
随后蹲在地上,在一盆清水里把双手的泥巴和血污洗干净。
水里很快被染成了暗红色。
“你的右手还是包扎一下吧。”
“要是感染了,还是会麻烦。”
方文洲看着江洋右手被玻璃撕开的大口子,微微蹙眉。
祖胜东扯过水管,对着江洋的右手冲刷着。
等洗干净了以后,又有个年轻的小伙子递过来一卷纱布和一瓶酒精。
祖胜东接过酒精,随后拧开瓶盖。
江洋点燃一支烟,用左手拿起抽着,转身看向方文洲,朝着祖胜东伸出右手,看也不看。
“这次的事情是个意外。”
方文洲想了想,带着些许歉意看向江洋道:“谁都没有想到,陈岚会跑到这里来。”
“这事跟你没什么关系。”
酒精冲洗在伤口上,江洋微微蹙眉:“她自找的。”
方文洲沉默。
江洋道:“我有个想法。”
“之前临东县的领导班子得为这件事负责,矿业公司来出钱重建坍塌区。”
“我改主意了。”
江洋叼着烟,任由祖胜东把沙袋仅紧紧的捆在伤口上,淡淡的道:“重建临东县城,我一分钱都不会出。”
“谁捅的篓子,谁来擦屁股。”
“我听说市里出的那笔资金里,有琼华山景区的一部分。”
方文洲沉默,片刻后点头:“是这么个情况。”
“我不同意。”
江洋道:“临东县坍塌的这件事,你们市里自己想办法。”
“市里想不到办法,让省里想办法。省里搞不定,就找到京都去。”
“总之,这件事我不会管,唐人集团不会管,跟蓝鲸相关的所有企业,都不会管。”
方文洲一听这话,眉头更深了:“那这些难民谁来管?”
“谁惹出的麻烦,谁来管。”
江洋立刻回应:“塌陷区不适合住人了,你们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是市里需要负责的问题。”
“矿业公司和临东上一任的领导班子隐瞒实际情况,互相勾结掏空了这里的土地,谋取了大量的钱财。现在出了事,他们要回来负责。”
“官让他们升了,钱让他们赚了。”
“现在出了事了,却让我们这些做企业的擦屁股。”
江洋冷笑一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方文洲依旧沉默。
江洋看向方文洲,指向远处的棚户区:“就让他们在那住着。”
“我倒是想看看,你们打算怎么解决这一万多人。”
方文洲道:“可你看看现在那些难民的处境,是跟那些个害群之马较真的时候吗?”
“我若是真的跟那些人斗,耗下去受苦受难的还是那些无辜的人。”
江洋看了看包扎好的右手:“你以为你躲在后面当个清官,不同他们为伍就算是高尚了吗?”
“你以为你不需要管别人,做好你自己就算是一股清流了吗?”
“你以为你只要处处为那些受穷受难的人考虑,跟他们拴在一起去看待问题,就能做救世主了吗?”
江洋看向方文洲:“醒醒吧。”
“放任那些胡作非为的人不去管,放着那些胆大包天的人不去斗。”
“这只会让他们爬到更高的地方,用更大的权力和影响力,去做更多丧尽天良的坏事。”
“到那时,你所谓的功德其实看似功德,实则是很多巨大灾难的催生者。”
江洋盯着方文洲:“你是罪人。”
“就像是如果你不借助这次机会,把藏在背后的那些个搅屎棍揪出来,而是为了眼前的这点仁慈让其他人承担后果,纵容那些搅屎棍们躲过一劫,从而鸡犬升天。”
“那么以后像是临东县这样的城市还会有。”
“会有更多的人像是那些丧家之犬一样的人,躺在冰凉的帐篷里绝望。”
江洋转身,看着方文洲:“到那时,你就是个罪人。”
“你那不是慈悲,是犯罪。”
“是杀人。”
江洋穿上大衣:“想想在这次抗灾中奉献出生命的战士们,想想那些刚刚脱离了温饱线却埋在地底的无辜百姓。”
“因为你不争,不抢,不与之为敌。因为你的无能,让别人坐到了关键的位置上,从而纵容了那些人无法无天,纵容了那些人在这片土地上胡作非为。”
“你不跟风,不带人,不建立自己那所谓的派系,不往上爬。”
江洋轻笑:“你一直坐在区区华洲市老三的这个位置上,下下乡助助农,能干的那些芝麻绿豆大点的事情,真的能解决实际问题吗?”
“你真的配称之为一个所谓的‘官’吗?”
“不。”
江洋拍打大衣上的灰尘,看着方文洲:“在我看来,你是个没责任,没担当,胆小如鼠的人。”
“你就是一个只能解决一些小问题和表面问题的匹夫。”
“甚至,是一个满口道德仁义却只能无能咆哮的懦夫。”
风冷。
江洋的大衣沙沙作响。
方文洲眼神里尽是冰冷,但瞳孔里似乎燃烧着一把火焰。
是炙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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