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个孩子还是被留了下来,皇帝有旨是一方面,淑太妃和太皇太后舍不得是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件事已经在北都传开了,所有人都知道锦王多了个孩子,还颇受陛下看重,不少傻子纷纷送来贺礼。
聪明人按兵不动,但也察觉到了北都的风云变幻,立场难免有些动摇。
淑太妃亲自召见了留在北都准备成婚的八公主,好一顿安抚发誓,保证将来把孩子过继到她膝下,再隐晦暗示来日皇后之位必然是她的,这才把人哄好。
好不容易这事儿过去了,大家欢欢喜喜准备过大年了,没想到梁国公府忽然出了岔子。
梁国公夫人娘家有人私下贩卖茶盐,牟取暴利,而赚来的钱大部分下落不明。
此事一出,北都的水再次被搅了起来。
梁国公府上下受到牵连,被停职查办,虽然他们办事还算干净,没在他们这儿没查出多少东西,但梁国公和他的两个儿子都被贬了,梁国公夫人更是受到了斥责,被夺了一品诰命的封号身份。
那条茶盐线更是彻底作废,所有银两都被没收充入国库。
送信的人找到梁惘,梁惘人是见了,却没回去看一眼,转而要去边境从军。
临走前,他约楼庭晚出来见面,本来做好人不会来的准备,没想到她真的来了。
夕阳悬挂在城墙上,青年立在骏马旁,手握着刀柄,颓红的光落在他身上,背影看着高大又落寞。
楼庭晚来时看到这一幕,恍然如隔世。
她脚步轻轻走到他身后。
梁惘如有所觉,转身看了过来,眼神从晦暗到死灰重燃只用了不到一息的时间,他松开了刀柄,下意识想上前,可不知怎么就是迈不开腿。
楼庭晚在他身前三步远的位置站定,目光平和地注视着他,半晌先开了口,“梁兄,瘦了许多。”
这一句“梁兄”瞬间惹红了眼眶。
梁惘慌乱地低下头抿了抿干燥的唇,轻声道:“事到如今,还能听你唤我,已是万幸。”
“恩是恩,怨是怨,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楼庭晚不想纠结这些,她看了看他的马说:“是匹好马,定能顺顺利利送梁兄到边关。”
梁惘收回视线,拍了拍马说:“是啊,我一眼就看中了它,以后,我们就相依为命了。”
风吹动他的长发,在风中轻轻飞扬,他迎着落日,轻声道:“此一去,山高水远,不知何年能再见。”
楼庭晚也转过身,与他并肩看着残阳如血,笑道:“日落还有月升,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月光所照之处,就是故乡对你的思念。”
她说的巧妙,是故乡对他的思念,却不是她的,但她就在故乡中。
梁惘偏过头,深深地注视她良久,终于释然一笑。
“好。”
他翻身上马,朗声道:“我会回来的,以我的身份回来,届时有机会,希望我们还能把酒言欢。”
“一定。”楼庭晚笑了起来。
“庭晚!”梁惘声音又低了下来,“再见。”
楼庭晚轻轻颔首。
没看到他被乱发遮掩的泛红的眼。
“驾——”
他毅然转头,迎着寒风策马而去,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融入了那一片山色,再不可见。
楼庭晚一个人在那儿站了很久,直到最后一缕日光消失,肩上忽然一沉。
她转头看去,就见楼庭霄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给她披了件狐裘披风。
“我好像明白了。”
“明白什么?”楼庭晚拢紧领口,又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
楼庭霄与她并肩而立,说话间白雾模糊了他的脸。
恍惚间给楼庭晚一种年龄的错位感,仿佛他一瞬间长大了。
“有些喜欢是不需要说出来的。”
楼庭晚一怔,随即笑了起来,“是啊,有些感情,注定没有结果,不如埋在心底,成为心照不宣的秘密,这样,起码还能给彼此留个体面。”
“你难过吗?”楼庭霄轻声问:“他这一走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回来。”
楼庭晚摇摇头:“他有他的路要走,我身为朋友,替他高兴都来不及,狼本就该驰骋旷野,而不是被困在锦绣笼中被驯化成狗。”
楼庭霄若有所思。
“走吧,该回去了,再有几天就要过年了,你还是好好想想过年想吃点什么吧。”
楼庭晚语气轻松起来,拍了拍楼庭霄的肩膀。
楼庭霄颔首,“确实该想想,你也得想想过年给我包多少压岁钱。”
“压岁钱?怎么不是你给我?”楼庭晚夸张地问:“我都这么穷了,你好意思管我要钱?”
“你哪里穷了?我是你弟弟啊,唯一的弟弟,你不该给我压岁钱吗?”
“呵呵,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看着办吧。”
“你怎么这样啊?”
“……”
两人的声音随风远去,逐渐变得模糊不清,这方天地再次恢复了安静,仿佛从未见过那一场离别。
……
年关将至,整个北都都摆脱了之前那种风声鹤唳的紧绷,大街小巷人来人往,欢声笑语不断,红绸红灯笼都早早的挂了起来。
平疆王府也跟着好好的收拾了一番,但他们心中始终有顾虑,所以不敢装饰的太喜庆。
直到二十九当晚,南境忽然传来消息——大捷!
之前重伤起不来床的平疆王忽然现身,打了敌军一个措手不及,他带着一队精锐绕后,烧了对方的粮草,敌军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见到冲天火光。
那一刻,这场大战的胜负就已经定了。
楼庭晚连夜入宫,南宫行刚送走一批大臣,站在御书房的窗前,看到她来,眼角眉梢皆是笑意,“大捷。”
楼庭晚也笑,“嗯,赢了。”
“不只是赢了。”南宫行把捷报递给她看,“之前失去的城池被夺了回来不说,还追击敌军百余里,所谓的联盟顷刻瓦解,元气大损,估计没个几年缓不过来。”
捷报上详细写了平疆王的计划,之前被攻占的城池是他早就准备好的,百姓也一早就转移了,留在那儿的其实大部分都是伪装成百姓的将士。
这一场仗打得极为漂亮,楼庭晚也不得不承认,楼震虽然不是个好父亲,但却是个极优秀的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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