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娘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清妧,而清妧却在她眼神转过来的一刹那,微微低下头,指尖用力地蜷紧。
见此,烟娘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而垂眸的清妧,亦暗暗勾起了嘴角
她嘱咐兰嬷嬷的事,怡红院的舞娘子们办得委实不错。
“县——”
烟娘还待多说两句,微雨突然走到卧房前回禀:“县主,澜娘子到了。”
“三舅母,抱歉,今日不能陪你聊了。”
烟娘不由地微皱眉毛,她的话正说到点上,怎么就叫人打断了?
“无妨,我改日再来。”
“卢掌事,替我送送三舅母。”
“是。”
待烟娘离开,澜娘子才被引进门。
“县主有礼。”
“今日大雨,澜娘子怎么不歇上一天?”
“受人之托,来告诉县主几件事。”
清妧正色,示意房中人全退下。
“说吧。”
“县主先前让兰嬷嬷查朝中有谁格外恨安家,查出来的结果是,恨安家的人不少,其中至少有半数盼着安家死绝。”
清妧一时无言。
“安家是杀过人,还是放过火?”
“回县主,国公爷忠君爱国,清廉护民。”
清妧静默片刻,喃喃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县主聪慧。”
这算哪门子的聪慧?
本以为害安家满门的人,是和安家有着血海深仇的人,可照怡红院所查,害安家的人许只是眼红父亲手里的三军统帅之职。
若真是如此,那她又该从何下手?
总不能放把火烧了半个陵阳城
吧?
“澜娘子,我让兰嬷嬷做什么,二殿下想必都知道吧?”
“是。”
“他就没说什么?”
上辈子,她死的时候,卿流景还活着,他一定知道是谁把叛国的罪名扣在安家头上。
“殿下说,以县主之能,委实不宜过早地追根究底。”
这厮是在瞧不起她?
“殿下还说,待他从韩国归来,定会对县主据实以告。”
卿流景果然知道!
这几日,她一直在寻思报仇的事,可前路被迷雾笼罩,凭她现如今的本事,根本查不出个所以然。
于是她又想,自己重活一世的目的,除却揪出那些将要害安家的贼子,更重要地是保安家一世无虞。
如何保?
助卿流景登上皇位,便是捷径。
只要父亲的三军统帅之职不会动摇,只要帝心不转移,那么不管何路的牛鬼蛇神要害安家,都害不成。
保安家,和助卿流景夺嫡,乃殊途同归。
只——
清妧抬眸,目光晦涩地扫过卢掌事,微雨,浅雨,浓雨,以及看似恭敬而立的澜娘子。
这些人俱是卿流景的人。
与他而言,她究竟是一颗可有可无,随时可被抛弃的棋子,还是足以陪他走到至高处的来日功臣?
“澜娘子,劳你替我问问二殿下,为何他从韩国归来,我便可以寻根究底了,难道那个时候我就一定有能了?”
“回县主,殿下说,待他归来,县主固然还是县主,可有他在,便县主把天捅出一个洞,他都能替县主
堵上。”
世间最动听的情话不外如是。
清妧眸色一沉。
与其畏首畏尾,怀疑一切,不如破釜沉舟,赌一把!
“澜娘子,我还有一句话想让你带给二殿下。”
“县主请说。”
“你的情话我一句不信,除非,你有本事在新年到来之前,出现在我的面前,亲口再说一遍。”
澜娘子蹙眉:“县主,殿下正在韩国为质,他不该,也不能出现在陵阳!”
“二殿下能不能,该不该,不是你可以决定的事。”
“……”
如果卿流景敢来,那至少证明他敢拿命来赌安家对他的效忠,那她便不会再疑心他,并且会竭尽全力助他登基为帝。
如此,也就等于为安家谋得一世太平。
递完话的澜娘子虽满心愤怒,却没有立刻就走,而是和过往一般,留在房里教了微雨三人两个时辰的规矩。
清妧捧着一册书,歪在榻上慢悠悠地翻,窗外寒风阵阵,但因屋内烧着足够的炭火,暖得叫她想要闭上眼睛。
她果然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妧娘,用膳了。”
“流萤?”
流萤盈盈屈身:“是,婢子回来了。”
“其他人呢?”
“回妧娘,澜娘子一个时辰前就走了,微雨和浅雨在外间准备膳食,浓雨在廊下扫水,卢掌事在指挥其余人收整院子。”
“好。”
流萤低眉,眼神落在清妧丢在榻上的那一册《刑典》:“妧娘,婢子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
“时娘送来
的婢子不可信,顾家的人不能靠,可皇后身边的卢掌事,以及不知底细的微雨三人怕也不够可靠。”
“我知道。”
“既妧娘知道,那又为何非要用她们?”
“我不用她们,又该用谁?如今,阿爹不在,顾家人仗着手握敕旨,将我牢牢地困在后宅院落,我又该去哪里寻可用之人?”
“妧娘若肯寻,定能寻到。”
“太慢了。”
且她寻来的人,远不如卿流景精心备下的人好用。
流萤再次将目光落在《刑典》。
“妧娘,您打算做什么?”
“我能随手将绿绮丢给赵十二,司巧能被轻易打死,不过因为她们是死不足惜的奴婢,可顾家人不同,不是我想杀就可以杀得了的。”
上一世,贼人算计安家,尚且用得是叛国罪,这一世,她要杀顾家,以及隐在暗处的贵家之流,一样需名正言顺。
“流萤,在溱国,什么样的罪名足以叫一个贵家满门被斩?”
流萤沉默片刻,答:“谋逆。”
是,唯有谋逆一罪,才可能激得陛下大杀四方。
卢掌事走进门:“县主,可以用膳了。”
“嗯。”
奴婢们将膳食放在坐榻的几案上,清妧只瞥了一眼,便忍不住皱了眉毛。
“怎么又是馎饦和胡饼?”
“回县主,今日顾家大厨房的主食便是馎饦和胡饼。”
“我记得昨日,前日,前前日似乎吃的也是馎饦和胡饼吧?这日日都吃得一样,旁的院子就没意见?”
“因各院
都有自己的小厨房,故而大厨房大多就是做些主食,精细的点心和餐食都是各院小厨房自己弄得。”
“但我没钱。”
“……是。”
看来除却报仇,她还得想法子挣点钱,否则,她指不定先饿死了。
“微雨。”
“在。”
“晚些时候,去一趟怡红院,叫兰嬷嬷查查顾兰时为何急着置办铺子?”
“县主,让浓雨去吧,她的身法最好。”
“好。”
清妧懒懒地扒拉了两口馎饦,便叫人把晚膳撤下去,卢掌事见她胃口不佳,重提和卿流景拿银子的事,但被清妧一口回绝了。
她歪回榻上,继续翻阅《刑典》,一抬头,她却见浓雨回来了。
“怎这般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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