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某日,苦白城的百姓正坐在早茶铺子,忧心忡忡地议论三万铁蹄军的去向,城门外骤然响起一声巨响。
须臾,着黑色铠甲的北夷人冲破城门,杀进苦白城。
一瞬间的静默,百姓后知后觉地发出惊天惨叫:
“北夷人打过来了,快跑啊——”
苦白登时陷入一团混乱。
北方军杀出军营时,北夷人已攻下半座苦白城,他们所到之处,一地狼藉,不少百姓被斩杀在路边。
一兵部官员看着满地尸身,满目震惊,他卡着嗓子低问:“崔督军,三殿下不是和北夷人谈妥了吗,为何北夷人会在苦白大开杀戒?”
崔郁晟神色淡漠,懒得回答,倒是顾浥尘不耐烦地扭头警告:“既是打仗,必定有伤亡,何必大惊小怪?”
“……”
官员不敢驳,只面色多少有些难以言说。
伤亡之于战争的确避无可避,可眼前的战争不是战争,是北夷和溱国合演的一出戏,北夷人凭什么诛杀溱国百姓?
然,北夷人手里的刀,不会因为一些人的诸多念头而变得迟缓,短短半日,死于北夷人之手的百姓,多达数千。
崔郁晟沉默地看着尸身被累得一层高过一层。
眼前的这一战足够惨重,来日,他带人杀得北夷人片甲不留的战果才能足够赫赫,崔家才能顺理成章地拿下统帅三军的权力。
不久,连北方军的将领们也看不下去了,他们纷纷悄声问曹严:“曹将军,我们到底在等什么?”
曹严不敢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崔郁晟终于开口:“曹将军,北夷人残杀大溱百姓,你还不速速带人杀回去?!”
“是。”曹严扬刀,“众将士听令,让我们杀上去,把北夷人赶出苦白——”
“杀——”
两军杀到一处。
这场大战,从午时杀到黄昏,北方军被北夷军杀得惨败,当曹严带着残兵从西城门突围,十万北方军被杀得只剩下七万。
然,这场战事并没有因为北方军的撤退而止歇。
北夷人占据苦白后,长驱直入,一路追着北方军杀来,这一杀,杀到赤华南,方停。
那时,七万北方军,只剩五万。
隔着浩瀚的赤华水,北夷强军挥舞手里的刀剑,得意地叫嚣:“溱国之军不过尔尔,待爷休整几日,便横渡赤华,把你们杀个片甲不留!
哈哈哈——”
笑声之张狂,令曹严面色发黑。
他转身,目色沉沉地看着崔郁晟:“敢问崔督军,三殿下真得和北夷皇帝谈妥了吗?为何——”
话未说完,泪意已浮上。
百姓死伤多少,他不甚在意,可北方军皆是他的兵马,如今十万变五万,他怎可能无动于衷?
“曹将军放心,一切皆在三殿下掌握。”
是吗?
若是,为何北方军被杀了五万余北方军?
崔郁晟彷佛听见曹严心里的疑问,回答道:“古往今来,但凡皇权路,必定血色淋漓,无一例外。
不过,只要曹将军配合,北夷人的胜利只到今天,很快,北方军将反攻北夷人,重新拿回苦白城。”
曹严不敢轻信,可事到如今,他退无可退。
“是。”
一旁,顾浥尘疾步而来:“督军大人,北方军的将领已等在营帐,请督军大人和曹将军即可前往营帐。”
崔郁晟勾唇:“曹将军,请——”
偌大的营帐一片寂静,一百多将军的脸上写满灰败。
自大溱立国,苦白所在的北方防线,从未被破,是以,几乎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条防线永远不会被破。
而这条防线能坚固至此,不止因为铁蹄军,也因为北方军。
可这一战,却让北方军意识到一个赤果果的现实,那就是苦白城能固若金汤,也许和北方军没多大关系。
“抬起头来!”崔郁晟厉声大吼,“溱国对北夷还没有输,只要我们重整旗鼓,便可杀退北夷人!”
能吗?
连日来,北方军和北夷大战无数次,每一战,北方军都倾尽全力,可他们的全力落在北夷军的眼里,犹如儿戏。
北方军的斗志被打没了。
窒息的压抑里,顾浥尘振臂高呼:“崔督军说得是!北方军之所以会连连惨败,不是因为兵弱,而是不服从调遣!
三日前的那一仗,若依照崔督军的计谋行事,我们可以赢,偏偏有些将领不肯听令,这才导致北方军被迫退到赤华南!”
说罢,顾浥尘横眉:“曹将军,本官强烈建议将军,立刻那些诛杀不服调遣的将军,以儆效尤!”
曹严急忙撩开下裳,单膝跪地:
“崔督军息怒,将军们不是不愿意服从调遣,而是还不能接受铁蹄军覆灭,安主帅被俘的事实。”
崔郁晟轻叹,眉目染上悲戚:“曹将军,诸位将军,莫说你们无法接受,本督军亦不能接受,可事实就是事实。
唐将军违反军纪在先,安国公为护亲兵,落入韩军圈套,累得三万铁蹄军尽数被灭。
此恨滔天!
正是因为此恨滔天,我们不能一味沉湎于悲痛,而应该化悲痛为力量,将北夷人杀出大溱国的土地!”
“对,杀了北夷人,为唐将军,安大帅报仇!”
怒吼声中,崔郁晟躬腰:“郁晟不才,本不该自大,然,国难当前,晟如何不能退,还请诸位将军暂且助晟,共退北夷人!”
“……”
众将不言。
顾浥尘的话听着有道理,可上阵杀敌地是北方军的每一个将领,他们焉能不清楚,北方军被大败,是因为不够团结,还是因为力不足?
曹严见众人不言,以为他们不肯归心,于是朝崔郁晟伏首:“崔督军,曹某愿意听从督军调遣。”
“好!”崔郁晟怒吼,“可还有人,愿意和崔某一道,杀回去?”
十来个和曹严交好的将领相继伏首:“崔督军,我等愿意听从督军调遣。”
“好!还有人吗?”
“……”
无人再伏首。
见此,顾浥尘挑眉,声色极冷地问:“诸位不肯听从崔督军调遣的将军们,不知你们刚想听从谁的调遣?”
将军们不言,不自觉地把目光移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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