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流景勾唇,只见他轻轻眨眼,如同懵懂的稚子般朝他歪了歪脑袋:“岳父这是何意,小婿怎么听不太懂?”
闻言,安行洲双手瞬间紧成拳,他极想冲上去,扇卿流景一巴掌!
什么人啊!
高台左右,群臣的心思一如安行洲,他们也是想不明白为何胜券在握的逍遥王,非要节外生枝?
群臣全觉茫然,崔大郎却难掩兴奋,只见他提起下裳,要冲上高台。
“站住。”崔玉坤一把拽住蠢蠢欲动的崔大郎,“你想做甚?”
“拜见新帝。”
“不许去。”
“……”崔大郎略顿,随即拂开崔玉坤,“阿爹,崔家眼看要被人踩进泥里,若咱们家再不做些什么,就真得彻底完了!”
说罢,他全不给崔玉坤说话的机会,狂奔上台,伏首跪地,一连三叩首:“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卿云礼勾唇,心道危难时刻,能助他一臂之力的唯有崔家,待他重掌大权,定会好好重用崔家。
“崔爱卿免礼。”
“谢太子殿下。”
崔大郎遂起身,脸上带着明晃晃的笑意。
老话说得好,一时的得意不是得意,只有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胜者,只要三殿下能登基,崔家就是大溱第一臣!
然,他的笑意将将勾起,却又尴尬地停在唇边,因为偌大的高台上,除却他一个肯伏首称臣的,再无第二人。
崔大郎怒而拂袖:“各位大人还在等什么?!还不速速来拜见太子殿下!”
“……”
堂上堂下,唯有死寂无限蔓延,卿云礼忍无可忍,一脚踩上案台:
“谢容时,王怀瑾,韩杜衡,尔等皆是知礼守制的世家主,孤如今手持敕命,尔等却不伏首称臣,岂非大逆不道?
如若你们真敢做乱臣贼子,待他日,你们每个人的名字都会被刻进史书,叫后世人怒骂百年,千年,万年!”
韩杜衡瞥着那张被卿云礼踩在脚下的公案,脸色深沉如墨:“三殿下,公堂肃穆,容不得玷污,请您立刻下来。”
“玷污?若孤在玷污公堂,你们又在玷污什么?!”
“……”韩杜衡无奈,只等求助于安行洲,“国公爷,请您出手,制止三殿下。”
安行洲面色亦不佳,五千苦白百姓的魂魄尚未安息,若今日真让他看着卿云礼登基为帝,他得活活气死。
“逍遥王,你再不动手,本帅要自己来了!”
话音将落,九尺高台下,一个年逾半百的老妇人蹒跚而来,她颤颤巍巍地走上公堂,朝帝伏首:
“陛下,三殿下失德,不配被立为太子。”
群臣瞬时哗然。
一侧,安行洲怒气略收,发出一声不屑冷笑:“王爷喜欢卖关子的脾性,这辈子能改不能改了?”
卿流景摸摸鼻子,略显尴尬:“岳父见谅。”
“我很能见谅,只不知阿妧是不是每回都能见谅?”
“咳——”卿流景急转头,朝清妧讨好一笑,“阿妧,我——”
“我渴了。”
“好,我给你倒茶。”
温热的清茶顺壶口而下时,清妧隔着袅袅白烟,看向身处公堂正中的皇家父子。
芳君要救皇帝一时半刻,是因为卿云礼手握遗诏,一旦皇帝身死,卿云礼不可退,非要凭礼规,持遗诏登基,于芳君,往近地说,是麻烦,往远的说,难保来日有人说他夺权。
是以,唯有趁着皇帝活着,名正言顺地夺走卿云礼继位的可能,如此,皇帝再死,无人能与芳君一争。
芳君若出手,一定算无遗算。
“阿妧,喝茶。”
清妧收回视线,带着七分笑意,三分嗔怒,戏言:“我早该知道,以你的黑心眼,不可能做无谓之事。”
“阿妧谬赞。”
她是赞他吗?!
清妧撇开头,只见皇帝瞪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宫婢,竭力张嘴,他约莫也猜出卿流景的算计,想斥走宫婢,但——
他虽活着,却犹如死人。
皇帝的无力,群臣的作壁上观,让杵在堂上的崔大郎如坐针毡,他只得抬眸,目光焦灼地看问卿云礼。
卿云礼昂首,毫不犹豫地驳斥:“这是赤果果的污蔑!孤这一生行得正坐得端,何来的失德!”
“呵。”
卿流景轻笑。
笑声刺耳,激得卿云礼顷刻间暴跳如雷:“卿流景,你究竟从哪里寻来得贱婢,故意来污蔑孤?”
“是不是污蔑,审过方知。”说罢,卿流景唇角的笑意更深,“三弟,你敢让韩尚书审一审吗?”
“有何不敢?!”
“好!”
他等着就是这一句。
卿流景挑眉,眼神不悦地睨向韩杜衡:“还不赶紧升堂,速速替三弟洗涮冤屈?”
“……”
究竟是洗刷冤屈,还是尽快定罪?
韩杜衡暗叹,瞥着站在案台上,犹如跳梁小丑般的卿云礼,无奈道:“王爷,下官想问,可三殿下还在堂上,下官没法问。”
“你只管问,他会下来的。”
“……”
逍遥王都这么说了,韩杜衡还能如何?
“你是谁?缘何说三殿下失德?”
“回尚书大人,婢子彩霞,原是永福宫的管事嬷嬷,后差点被人冤死,靠着装疯卖傻才在冷宫苟活到今日。”
“何人冤你?”
“是三殿下。”答罢,彩霞仰面,目光饱含恨意地看向卿云礼,“三殿下,您还记得婢子吗?”
卿云礼头不低,懒懒答:“不记得。”
“呵呵呵……”彩霞惨笑。
对宫中主子而言,奴婢的命比不上一条狗,是她认不清自己的地位,才敢问三殿下记不记得她?
三殿下当然不会记得一个贱婢。
可她却时时刻刻记得三殿下,记得是这个人人称赞的谦谦君子,逼得她在人间炼狱般的冷宫和野狗抢吃的。
她早该死了,像是冷宫中的那些可怜宫妃一般,聪明地自绝,然后去地府求求阎王爷,来生托生个好人家。
可她不甘心!
她咬牙活下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从仇人身上咬下一块肉!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
“婢子彩霞,曾是贵妃娘娘的乳母,之所以差点被打死,是因为婢子撞见三殿下和贵妃娘娘——”
“贱婢,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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