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妧的这一番言论,骇得凡是自家有子上名单的臣子统统跪了下来,他们额头点头,齐齐哀嚎:
“求郡主饶命。”
“呵。”清妧又笑,“是本郡主不肯饶你们命吗?是你们一再地对本郡主咄咄逼人,非要同本郡主讨一个罪证确凿!”
“……”
诸臣欲哭。
他们哪里有向郡主讨罪证确凿,明明是谢尚书不依不饶,不断逼问郡主,结果,累得他们遭罪。
“下官死罪。”
“那就全拖出去,斩了!”
群臣一片惨叫。
眼看禁卫军真要上来拖人,韩杜衡下走两步,转身,朝着高阶重重一跪:“郡主,这些大人尽是国之栋梁,若全杀了,朝堂必有震荡。”
“韩大人,本郡主的话你没听见吗?今日,不肯轻饶这些人的不是本郡主,而是至今不肯认错的他们!”
朝臣闻言,各自露出茫然。
他们明明都跪了下来,怎么就不肯认错了?
正当他们满心不解,朝臣的眼角扫到了殿中唯二站着的人,吏部尚书谢容时,以及礼部尚书王怀瑾。
朝臣想骂人,但尚书位高权重,他们不能,他们只能暗暗急喊:“王尚书,您怎么还站着啊?”
“……”
他堂堂当朝三品尚书,百年王家的家主,不站着,难道给一个郡主下跪吗?
但这话,他说不出口。
王家再超然,不过溱国一世家,如果此刻他不跪,那他不止得罪皇帝,得罪安家,还得罪一众同僚。
要跪吗?
王怀瑾难下定决心时,暗卫之首习凛一脚跨过高槛:“卑职拜见郡主。”
“何事?”
“回郡主,流窜于城中的三百九十一死囚,在安国公的率领下,被三千铁蹄军尽数抓捕归牢。”
“好!”
她就知道,阿爹出手,事半功倍!
“除此,国公爷还抓到一些来路不明的人,那些人现已送去大理寺,只待伍廷尉问明,再来回禀陛下。”
臣子们一听,脸绿了。
所谓来路不明的人,多指得是各家的暗桩,如果叫伍砚书问出实情,再报于陛下,那他们——
臣子们感到极度不安,只听习凛又道:“还有,南宫将军托卑职禀告郡主,有罪的禁卫军半数已自尽,剩下的半数,正在被严刑拷问。”
若上严刑,禁卫军又能挨到几时?
王怀瑾飞快躬身,朝高阶之上作揖:“郡主,王家教子无方,至族中子弟犯下大错,还请郡主帮忙,为下官向陛下求情。”
其余臣子扑在地上,同求:“请郡主帮忙,为下官等向陛下求情。”
清妧不言,眼神扫向谢容时。
谢容时之面色,几已铁青。
天牢被劫,的确和谢家有关,但谢家出手,绝不是想倒戈先帝那几个愚不可及的皇子。
谢家这般做,是看皇帝手段忒狠,未免他对谢家下手,他不得不先先手为强,以便让皇帝明白,谢家动不得。
可这通乱局,竟叫安行洲于一日之内平息,真真是天不助谢家!
“容时兄,”王怀瑾暗戳谢容时,“有道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唯今之计,世家当退,否则,恐极惨。”
“……”谢容时敛眉,终是暗叹一口气,学王怀瑾,深深躬腰,“请安乐郡主帮忙,为下官向陛下求情。”
韩杜衡抬眸,朝清妧轻轻点头,清妧笑笑,亦浅浅颔首。
谢王两家,横行于世百年,两家的家主,不论去到哪里,面见哪国的皇帝,都有资格不可一世。
今日,他们肯对她一个闺阁小娘子行此大礼,已是极限,她若再不骑驴下坡,后面的事未必能办成。
“不瞒诸位大人,本郡主平日行事虽嚣张跋扈,但大明宫这等地方来不得,本郡主还是知道的。
本郡主之所以来,是因为不忍心眼看着诸位大人被陛下问罪,不仅自己没了命,还祸及家族。”
臣子们一听,迫不及待地露出笑容。
陛下固然手段狠辣,却能对郡主言听计从,只要郡主肯为他们求情,即便陛下盛怒,也不会杀他们。
“谢——”
“但——”不等群臣谢恩,清妧话锋一转,“本郡主愿意为诸位大人求情,可诸位大人犯下死罪是不可抵赖的事实,若本郡主就这么去求情,只怕求不成。”
臣子们心下茫然,不得不飞闪着眼神,求助身边同僚。
“王大人,郡主什么意思?”
王怀瑾暗翻白眼,安乐郡主能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们还真以为郡主是一心为他们?
今日这一出,如果陛下是张稳居在后的黑脸,那么郡主就是台前的红脸,皇帝和未来的皇后一搭一唱,只为算计朝臣。
可他知道又能怎样?
皇帝要杀他们,是有理有据,他们为保自己,反倒做下更多蠢事,且蠢事还被皇帝彻底按下。
他们已是砧板上的鱼肉,除了任由皇帝剁下,再无他法。
想到这里,王怀瑾的眼神飞快略向谢容时,他在谢容时的眼底看到了和他一样的颓败,于是,他抬眸:
“郡主,只要陛下肯饶过下官们,不管陛下要下官们做什么,下官们都莫敢不从。”
“对对对……”
其余臣子纷纷应和。
“韩大人,伍廷尉,范四郎,崔离郎曾力劝陛下,先帝将崩,朝政不稳,此时,如何不宜杀尽先帝后妃和皇嗣。
本郡主深以为然。
可,后妃与人私通,皇嗣恐非先帝血脉,陛下若全然不问不管,与法、与礼,都是不可容忍的。
为此,本郡主绞尽脑汁,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只要诸位大人能答应,那么后妃、皇嗣不必死,诸位大人也不会被问罪。”
臣子一听,再次扬起热切的目光。
“敢问郡主,不知您说的折中之法,是个怎样的法子?”
“刑部起草,将后妃与人私通之罪,如实陈述,昭告天下和万民,而后六部官员同跪皇城,求陛下赐死。
陛下一向贤明,见诸臣勇于承认错误,自然心生不忍,有心赦免,如此,与陛下与诸位大人,都是水到渠成。
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好一个折中之法!
如果把后妃与人私通,皇嗣或不是先帝血脉的事如实昭告天下,陛下杀后妃和皇嗣是理所当然,不杀则是慈悲仁善。
皇帝不止赢得了绝无仅有的贤名,更是杜绝了先帝皇嗣来日争夺帝位的可能,真真是一箭双雕!
“郡主之法妙极!”崔玉坤怒赞,“只下官心有一问。”
“崔大人尽管问。”
“如果陛下肯大赦天下,免除先帝后妃和皇嗣的死罪,朝廷又该如何安置那些妃子和皇嗣呢?”
“好问题。”清妧微微一笑,“陛下宽宏,方能大赦天下,可臣子得赦,却不该觉得理所当然。
是以,本郡主强烈建议诸位大人, 不妨在陛下大赦时,表一表忠心。”
闻言,崔玉坤心下一抖,他怎么越看越觉得这位安乐郡主笑起来的样子,和那位将将登基的陛下十分相似呢?
“敢问郡主,下官当如何表忠心?”
“譬如说,主动向陛下请愿,接那些祸乱宫闱的妃子和不知是不是先帝子嗣的皇子们归家,好好照料。”
“——”
一众臣子齐愕然,这哪里是什么一箭双雕的好法子,这分明是一箭三雕,不,甚至不止三雕的好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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