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被如瀑大雨冲得虚无缥缈,打更人披着蓑衣,提着更灯,在夜雨中艰难前行:“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大明宫偏殿内,清妧喃喃自语:“芳君如愿登基,阿爹平安无虞,倒是叫我以为天下大安,从此长乐,呵……”
卢嬷嬷掩下忧虑,笑着安慰:“郡主,有陛下在,不会有事得。”
清妧唇角的笑意越盛:“芳君还没来吗?”
“……”
卢嬷嬷抿唇,目光不着痕迹地瞥向门外。
郡主被骆刺史请进皇城后,陛下就命人把郡主安置在偏殿,这一安置,已过去了足足一刻钟。
“不然婢子再去问问?”
“不必了。”
芳君不来,是因为他不想来,即便卢嬷嬷再请无数次,他还是不会来。
正此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卢嬷嬷惊喜道:“郡主,陛下来了。”
清妧亦飞快回头,然,进门的人不是卿流景,还是星回。
“奴给郡主请安。”
“免了。”
“郡主,陛下知那骆刺史不识抬举,特意差奴来转告郡主,日后定会严惩他,叫他悔不当初。”
“他为何自己不来说?”
“回郡主,谢王两位尚书领着群臣跪在大明宫上,要陛下御审王四狗身死一案,陛下不得空来。”
“是吗?”
“不过陛下让奴务必转告郡主,待朝事结束,他会立刻来见郡主。”
清妧勾唇,不置可否地笑了两声:“星回,替本郡主告诉陛下,许医女无辜,王四狗是中毒而死,李征可为证。”
“……是。”星回躬身,“奴告退。”
须臾,他退到廊下,走过两步,又再次躬身:“奴叩见陛下。”
“阿妧还好吗?”
星回暗叹,陛下明明对郡主忧心不已,却不肯进门见人,宁愿立在回廊下淋雨挨冻,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回陛下,郡主很好。”
“胡说!”卿流景沉下脸,“回春堂被大火付之一炬,她又被人污蔑毁尸灭迹,怎可能好地起来?”
“是奴胡说。”
“朕不见她,她是不是气极了?”
“回陛下,郡主没有气。”
卿流景扭头,眉目里升起凛冽的杀意:“星回,你要再敢胡说,朕拔了你的舌头,拿去喂白狐!”
星回欲哭。
他不答郡主不气,难道答郡主快气死了?
“陛下,郡主让奴告诉陛下,王四狗不是许医女治死,而是被人毒死,李太医令可以作证。”
“怎么作证?”
星回埋首。
郡主是和李太医一起被请回得皇城,陛下没见郡主,却见了李太医,李太医扑在地上,说得正是同一句话:
“陛下,许医女无辜,王四狗不是被治死,而是被人毒死,此一事,郡主和微臣都可以作证。”
“怎么作证?”
李征抬眸,眼底升起茫然。
眼看他听不明白,星回急忙解释:“李太医,王四狗被治死是你、刺史府的仵作,全城郎中一起验出来得,想要推翻这个结论,必须重新验尸,可尸身烧没了。”
“但郡主和微臣看见了啊!”
闻言,卿流景抬手,掌心重重落在几案:“啪——”
星回及一众宫人慌忙伏首:“陛下息怒。”
“李征,回春堂医死人,本是一桩可大可小的事,朕命大理寺羁押许医女于今日午时三刻处斩,本是为了大事化小。
可你到好,竟偷偷去寻阿妧救命,因为你的一时糊涂,不止叫此事无法化小,还让朕和阿妧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你简直罪大恶极!”
说罢,卿流景拂袖:“李征违背宫规,和医女生情,为救医女罔顾国法,其罪当诛,来人,把李征关进天牢,等候处决!”
“陛——”
李征欲喊冤,却被禁卫军捂住唇齿,强行拖出去。
夜雨越急,若谷踩着雨水,狂奔上汉白玉广场,须臾,他冲上高阶:“陛下,百官已尽在大明宫。”
“上朝。”
说罢,卿流景抬步,顺着幽暗的长廊,一路走进大明宫的正殿。
“臣等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
百官起身,若谷立于高阶一侧:“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未落,陵阳刺史骆禾昀伏于大明宫的高槛外,扬声厉言:“陛下,微臣有急事启奏——”
“宣。”
须臾,骆禾昀走进大明宫:“微臣叩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你要奏什么?”
“回陛下,前日午夜,太平坊内的一家医馆发生一桩命案,苦主曾往大理寺喊冤,却被大理寺赶出门去。
苦主无奈,只能到刺史府喊冤,臣不敢怠慢,当即带着府衙内的所有仵作,城内各大医馆的大掌柜前往医馆调查。
据查,死者身患霍乱,许医女为其开下一副干姜茶,她离开时,曾嘱咐苦主,若死者夜里病情反复,须再服一副干姜茶。
然,正是这一副干姜茶,叫这病患一命呜呼。
微臣查明此事,便要宣判,可刑部尚书韩大人突然出现,劝下官先行进宫回禀陛下,而后再宣判。
谁知,就在昨晚,有人于子夜潜入医馆,放火烧掉死者的尸身,毁去了许医女治死人的铁证!”
说到这里,骆禾昀伏首:“陛下,许医女治死人已是铁证如山,可那人竟敢罔顾国法,无视刺史府办案,行毁尸灭迹之事,实乃胆大包天,还请陛下严惩!”
不等卿流景说话,谢容时抬眸,目光略向韩杜衡,似笑非笑地问王怀瑾:“王大人,只怕胆大包天的不止那人一个吧?”
王怀瑾颔首,目光斜向伍砚书:“伍大人,本官想问一句,苦主往大理寺喊冤,为什么大理寺要把人赶出去?”
伍砚书舌尖发苦,却是老老实实地走到殿中:
“陛下,大理寺冤枉,那苦主到大理寺喊冤时,大理寺只告诉他,微臣不在府衙,恐不能立刻升堂问案。
谁知那人一言不发,掉头就走,大理寺想拦已来不及。”
卿流景颔首:“如此说来,大理寺倒是有些冤枉。”
骆禾昀忽而抬眸:“陛下,微臣不敢怀疑伍大人,但为保伍大人没有欺瞒陛下,臣以为陛下当召大理寺的人问一问。”
“不错。”朝臣纷纷颔首,见此,骆禾昀笑问伍砚书,“伍大人,您还不速速喊那小吏上殿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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