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信上书,张家急需银两,命族中子弟伺机敛财,凡利于敛财的事,哪怕有违礼法,亦可为之。
百官被密信上的内容惊得无以复加,不少人悄声问左右:“张大人不在,莫不是畏罪潜逃了?”
崔玉坤闻言,拢袖上前:“陛下,昨夜贵妃归陵阳,却在城外遭人伏击,臣率都城军斩杀贼子,抓获主谋张尚书。
可陛下如何不信张大人会犯下这等滔天大罪,至今不允刑部问罪。
现在,有张耀杰密信为证,便解释了张大人为何要夜袭贵妃?因为贵妃一旦归来,势必会将张大人祸国殃民的罪行昭告天下!”
“怎么会?”卿流景满面的不敢置信,巨大的震惊刺得他心绪混乱,发出好一阵沉重的咳嗽,“咳咳咳……”
清妧慌忙站起,她一边轻拍皇帝后背,一边心焦地道:“没事吧?”
卿流景悄悄眨眼,示意清妧自己无碍,然后拢着袖子咳得越发剧烈,朝臣们听了,纷纷拱手劝:
“请陛下息怒。”
“朕如何能息怒?咳咳咳——”
眼见皇帝咳得越发重了,朝臣们只得暗示范含章:“宰辅大人,您赶紧劝劝吧,可不能叫陛下气伤龙体。”
范含章上前:“陛下,老臣知道,您念着张家的从龙之功,故而一再重用张家,哪怕张尚书犯下大错,您都不忍心问罪于他。
可是陛下,您不止是您,更是溱国的君王,是百姓的衣食父母,求陛下暂收悲痛,按
照国法,责问张尚书。”
卿流景静默片刻,哀痛颔首:“含章说得极是,朕再是不忍心,也得为柳州、陵阳百姓主持公道。
可——”
卿流景略顿,发出一声苦笑:“朕有今日,张家功劳极大,朕到底狠不下心,未免有失公允,韩杜衡,从现在开始,由你代替朕,问柳州案。”
“是。”
须臾,韩杜衡坐上公堂:“来呀,把张尚书押上公堂!”
不到一刻钟,一脸颓丧的张有财被提上高台,他将上来,韩杜衡抡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哐——”
厉声之下,张有财骇得软到地上:“臣、臣、叩见陛下。”
韩杜衡冷目:“张尚书,张耀杰告你不顾柳州疫病严峻,指使他率禹商囤积药材,敛百姓之财,你认是不认?!”
张有财闻言,转头怒问:“张耀杰,明明是你自己贪财,筹划了柳州之事,怎能嫁祸到本官头上!”
张耀杰本能地缩了缩脑袋,但须臾间,他又梗起脖子驳斥:“小人不敢嫁祸家主,小人就是奉命囤积药材。”
“本官是命你敛财,可没叫你囤药敛财!”
“家主在信上说,只要能敛到财帛,即便有违礼法,亦可为之!小人囤药敛财,不过奉命行事。”
“一派胡言!本官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叫你们知道张家的难处,可没叫你们真去违法乱纪!”
“家主这是要耍赖皮吗?”
“分明你污蔑本官!”
……
两人在公堂,犹如市井
泼妇般争吵不休,且越说越荒唐,终叫韩杜衡忍无可忍,拿起惊堂木重重一砸:
“哐——”
“公堂之上,本官未有问,尔等不许答,否则,便是藐视公堂,按溱律,本官可判你们鞭笞三十!”
主仆二人登时住嘴。
但片刻功夫,张耀杰又再次开口:“尚书大人,不是小人藐视公堂,实在是张大人颠倒黑白。”
“你说张尚书颠倒黑白,可有旁证?”
“有。”张耀杰立答,“二月,小人忧囤药一事或东窗事发,曾到陵阳求问张大人,当时,张大人告诉小人,有他在,一切无虞。”
韩杜衡一听,拿起惊堂木又是狠狠一砸:“张尚书,张耀杰所言,是不是真?”
张有财被这一声巨响砸得头昏脑胀,不等他想明白,已是头一点,脱口:“张耀杰哪里是来求问本官,他分明是来威逼本官,本官迫于无奈才——”
他猛地收住嘴。
“才什么?”
“没,没什么。”
“张尚书,你是朝廷命官,当知道公堂之上绝不能说假话,否则,可当堂打死!”
说罢,韩杜衡抡起惊堂木,又是重重一捶,捶得张有财半身瑟瑟,张口欲辩,但韩杜衡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你说张耀杰威逼你,且不说他是不是有本事威逼你,只说他若真能威逼你,那是不是说明,你一早知道禹商囤药,会害柳州百姓无药可医,疫病不断扩散,最终叫陛下不得不下令封城?”
“…
…”
一串质问,问得张有财大张着嘴巴,不知如何答,见此,韩杜衡再一次抡起惊堂木,“哐哐”怒捶。
“张尚书,你知道柳州百姓因疫病夜不能寐,你知道陵阳因少药闹出一桩又一桩乱子,你更知道陛下为柳州、陵阳之困忧得日不能安,你却依旧为一己之私,饱张家私囊,陷百姓于不义,陷陛下于不仁!
你之所作所为,简直罪大恶极,罪不可恕!”
“我没有——”张有财仰面,犹如一只困兽般,垂死嘶吼,“我没想这么做,是张耀杰逼迫我的!”
韩杜衡扭头,眼神斜向张耀杰:“你可曾逼过张尚书?你又是以什么为倚仗,逼迫得张尚书?”
“冤枉。”张耀杰伏首,“尚书大人,小人既身无功名,又是张氏子弟,于公于私,都不可能逼迫张尚书。”
“有理。”韩杜衡颔首,眼神看回张有财,“张尚书,本官以为张耀杰说得甚是!如果你没有有力的物证或人证,证明张耀杰曾逼迫你,那么本官只能认定你为了脱罪,在公堂之上信口雌黄。”
物证?
他何来的物证?
人证?
他又何来的人证?
难道说,这滔天大罪要由他张家一门来承担吗?
明明陷柳州于不顾的是——
张有财猛地抬首:“韩尚书,我有人证!”
“谁?”
张有财回身,含恨的目光扫向谢王二人:“吏部尚书,谢容时!”
天地骤静。
许久,朝臣张皇着双眼,怀疑自己
听到的,皇城前的一学子更是忍不住低喃:“怎会是谢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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