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后,帝妃情意浓浓,堂前,韩杜衡神色冷峻:
“数日前,本官在大理寺问出,王四狗并非被医死,而是在陵阳刺史骆禾昀的授命下,被至亲毒死。
可因为骆禾昀拒不招供,此案一直悬而未决。
今日,张尚书提及此事和谢家有关,那么请张尚书告诉本官,谢家和回春堂刑案到底有何关联?”
“正月,朝廷收到柳州急奏,杨刺史声称州内发现大量身患疫病的百姓,求朝廷下拨救助银两。
陛下本是决议拨银二十万,然,一查国库,却发现国库空虚,于是,陛下下令户部盘查国库。
两日后,张家仆人到内阁寻我,说家母病重,要我急忙回家,我一出城门,便见到了张耀杰。
接着,他领我去了名士楼。”
“张大人说得是那家红衣坊新开的,不知归属于谁的勾栏院?”
“是谢家。”
“张尚书怎知名士楼是谢家的?”
“凡是溱国境内的铺子,都归户部管,虽说名士楼藏得极深,但我稍稍一查,也就查明白了。”
“后来呢?”
“张耀杰从禹州运来一批药材,准备卖给陵阳各大医馆,但因为回春堂之故,医馆生意萧条,掌柜们不想买药。
张耀杰看药材卖不去,领着一众掌柜,求我整治回春堂,可回春堂是贵妃所开,我再不济,也知道不能和贵妃作对。
我命他把药材运回禹州,他方才道出,药材有三十万石之多,且是瞒着柳州,以张家名
义暗囤的药材,一旦运回,张家必被问罪。”
“所以,是张耀杰先威逼得张尚书,张尚书生怕柳州事发,祸及张家,于是和骆禾昀合谋,毒死王四狗,嫁祸回春堂?”
“不是!我被请去名士楼的时候,回春堂已经出事了,我怎么可能和骆禾昀合谋?!”
不错,韩杜衡记得清楚,那一日,他去户部查陵阳药价,却被拦在门外,然后转去张家等张有财。
也是在那一夜,贵妃带李太医夜探回春堂,却遇回春堂走水,贵妃慌忙逃离时被骆禾昀抓了个正着。
骆禾昀因此污蔑贵妃毁尸灭迹。
接着,出春堂被查封,偌大的陵阳城,百姓求医,除却去不收分毫的悲田院,便只剩下药价高昂的医馆。
如此一来,张耀杰手里的三十万石药材必能倾销一空。
单看因果,张家是收益者,嫌疑最大,可时间不对。
“张尚书,你说回春堂被查封,主谋是谢尚书,此话可有证据?”
“那日在名士楼,张耀杰不仅对我威逼诱哄,还提出了构陷回春堂的主意,但我胆子小,如何不肯答应。
就在这时,谢大人出现了。”
“谢尚书来做什么?”
“谢大人来为我分析利弊,他说一旦陛下知晓张家命禹商囤药,陷柳州于不顾,必会灭张家满门。
我本就惶恐不安,当然越听越害怕。”
“所以你动摇了?”
“没有!”张有财决绝摇头,“饶是谢大人说得天花乱坠,但我
觉得张耀杰的主意根本行不通!
因为当时,陛下因回春堂刑案已察陵阳药价有异,要查户部,除非刑案能立刻了结,否则,张家逃不掉。
我以为刑案不可能立刻了结,可谢大人和我打了一个赌,然后,他领我去太平坊看了一出戏。”
“回春堂走水?”
“是,我眼看到贵妃被骆刺史抓了个现行,被安上毁尸灭迹的罪名,又看着学子们齐聚皇城,责贵妃不遵女德,逼着陛下严惩安家。
不到半日,陛下下敕,查封回春堂,革了贵妃的郡主之位,并责其在家闭门思过。
事情到了这一步,张家之难全解,我再无后顾之忧,自是由着张耀杰高价卖出三十万石药材,又允他回去禹州,继续伺机敛财。
可如今想来,我所走的每一步路都不是我自己选的,而是有人精心算计,诱着我一步步走进去的!”
说着,张有财回身,悔恨交加的目光如同一支杀人的利箭般,直指谢容时:“对吧,谢大人?”
谢容时微微一笑,只当没听见,见此,韩杜衡沉下脸,拿起惊堂木用力一拍:
“哐——”
“宣吏部尚书谢容时上堂。”
谢容时从容登阶,行到公堂,略略提袖:“韩大人有礼。”
“谢大人,张尚书告你策划了柳州疫病、禹商囤药、回春堂命案三桩大罪,这三罪,你是认还是不认?”
“不认。”
“好。”
韩杜衡反手抡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哐”声未
落,他抬眸,问被禁卫军将将押上公堂的骆禾昀:
“数日前,本官曾于大理寺公堂问你,为何要收买王家人毒杀王四狗,嫁祸许医女?当时,你不肯答,如今,你还是不肯答吗?”
众人循声望去,不过半月,春风得意的陵阳刺史成了一条身形消瘦,满身尽是鞭痕的可怜虫。
骆禾昀看不见旁人神色,他的目光落在虚空。
天色近黄昏,夕阳金灿,春风微凉,他深吸一口气,一股淡淡的桃花香飘进鼻子,原来,他还活着。
为官十余载,他审过不少刑案,判过许多罪大恶极的人,那些人无不在临死之前饱受刑讯折磨。
那时的他,只觉刑罚不够严酷,不能叫人犯立刻招供,直到这一回,他亲自尝过刑罚滋味,才知刑罚有多令人痛不欲生。
他受够了。
骆禾昀张口欲言,立于一侧的谢容时察他心思,立刻拢袖轻咳,低声警告:“骆家子嗣不少,你想了再回答。”
“呵……”骆禾昀惨笑。
如果不是为了骆家,他何必忍受那般折磨,可即便他受再多折磨,骆家满门都难逃死罪,到不如死个痛快。
“我招。”
谢容时之眉目顷刻间沉如夜色,他想要再多警告两句,却见韩杜衡抡起惊堂木,奋力砸下:“哐——”
“溱律有言,公堂之上,如若有人敢阻挠证人陈词,刑官可不必问案,直接判其人罪名成立!
谢尚书,你是想阻骆刺史招供吗?”
谢容
时喉口略紧,不能再言。
韩杜衡低眉:“骆禾昀,你可以说了。”
“下官出生寒门,虽靠苦读入了仕途,但因背后无靠,官途多舛,后得谢家青眼,做了陵阳刺史。
这一做,做了整整七年,那些政绩不如下官,却出生世家的权贵子弟,无不靠着家族庇荫,平步青云,连连高升。
下官很不甘心。
正月,下官拜会谢家,在席间听世家郎君们忧心忡忡地论起陵阳形势,说陛下登基,恐削世家权势。
下官闻而有意,在和谢尚书见礼的时候,主动提及此事,说谢家但有差遣,下官无所不从。
二月,谢二管家谢厚礼到骆家,他说谢尚书问下官,先前承诺是否还作数?下官一听,连忙说作数。
而后,谢大管家交给下官一封密信,说只要下官照密信行事,事成之后,谢家保下官位列三公。”
韩杜衡忙问:“信上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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