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呈烈同样是看到了那一抹身影,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后便是涌出喜悦。
他刚想步下高台走上前去,殿外就急匆匆地跑来一名小太监,“不好了,皇上,皇后娘娘……宾天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夏呈烈憋了憋眉,再次抬起头看向大殿之外时,那个身影已经不在了。心头不由涌出一股莫名的失落和恼火。
“皇后娘娘宾天?此事可准确?”国丈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满脸震惊。
小太监跪倒在铺着金色绒毯的地面,但依然觉得寒冬里的刺骨冷意还是顺着膝盖向上爬。他不过是一名刚进宫不久的小太监,哪里见过如此大的阵仗,顶过这滔天的威压?
“奴才……奴才说得都是实话啊。”声音抖得厉害,几乎让人听不真切。
“哼,皇上,老臣就先行退下了。”国丈对着小太监一拂衣袖,冷哼了一声,就向夏呈烈跪安退下了,然后直奔盛和院。
虞家虽然与其余三家并称西周势力最大的四大家族,但是这其中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当今皇后是虞家出来的,他们开始是本就不是什么富贵高官之家,只是凭着虞皇后和国丈的关系和身份扩展到如今的势力而已,一切都尚未彻底稳定下来。
皇后是虞家的全部希望,也是虞家的致命弱点,皇后之死也将会是虞家开始没落的开始。
夏呈烈点点头,遣散了众臣,快步走出了蛟龙殿。“皇后之前不是只是因思成疾,休养得当就会好的吗?为何如今突然就宾天了?”
小太监跟在一侧,依然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只是摇了摇头,颤声回答道:“奴才……奴才也不甚清楚。”
苏平叹了一口气,秽挥手让他退下了,免得等会帝王发怒要了他的性命。自己上前来答道:“刚才奴才已经让太医院的太医们先过去了,等皇上到达盛和院就能知道究竟为何事了。”
夏呈烈点头,没有开口说话。
此刻的他是想要去梨园的,刚才看到那道站在满天满地白色世界里的雪白身影,孤独得仿若这个世界就只剩下她一人一般,黑色的眸子里闪现着震惊,然后不动声息地归于平静,仿佛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再次激起那里面的涟漪了。这样的想法让夏呈烈心中一阵钝痛。
君兰熏离开蛟龙殿,就回去梨园了。夜色降临,风更加肆虐地卷席着,也更冷了。
她裹紧身上的披风,却依然觉得冷得刺骨,影影倬倬的宫灯依次亮了起来,在黑暗中映出她脸上的苍白无色。
她实在是太蠢了,那样睿智的他什么时候会到了走投无路,需要她带着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区区数百人的军队来救?一切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他根本就不需要。
脚步蹒跚,回到梨园时,君兰熏已经感到浑身没了力气,仿佛被人一下子抽空了身体一般。不过那种刺入骨髓的寒冷倒是缓和了不少,体内反而时不时有股热气翻涌出来。
“主子?您不是去找皇上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棉枝从房间中走出来,刚好看到君兰熏缓缓地拖着身子踏进梨园,不由走上前来扶着她。刚触到她的身子,棉枝就感到有些不对劲。
“主子,您是发烧了吗?为何身子如此之烫?”
君兰熏看了眼棉枝,憋眉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
发烧?我发烧了吗?我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好温暖,不需要任何人的怀抱,也依然那么的温暖。
身体里支撑着的最后一股力气也被抽走了,眼前一阵发黑,晕倒在棉枝的怀中。
“主子,主子,您醒醒啊。”棉枝着急地声音在耳边回响,想要睁开眼,可是重如千斤的眼皮却怎样也撑不开。
算了,也是累了,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处理完皇后这边的事情,从盛和院出来时,已是夜深。
夏呈烈抬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的大雪,脑海中现出那抹孤独的雪白,心中不由又疼痛起来。正要转身去梨园,苏平的身影就快速地穿过黑夜,走到夏呈烈跟前,因为走得急,呼吸还有些不稳。
“皇上,珍嫔娘娘突发高烧,已经昏迷了好几个时辰了……”
夏呈烈心下一惊,不等苏平说完就连忙朝着梨园的方向快步走去,“你这个奴才,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禀报?”
今天看到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就病倒了?
苏平看着夏呈烈快速融进黑夜里的背影,心中苦笑了一下。
他早就想说了,但是刚才在盛和院中的时候,他屏退了众人,还吩咐下任何人不得前来打扰,独留自己一人在皇后死亡的房间中,凝神闭目,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他也是不敢来打扰啊。现在走得这么急,她还有一件大事没有说呢?
唉,也罢了,让皇上自己知道也是好的吧。苏平摇了摇头,也是快步跟上那个身影。这个宫里也是终于要迎来第一个皇嗣了。
来到梨园,夏呈烈几乎一刻不曾停留地直奔君兰熏所在的房间。推开房间的门,看见几个太医垂首站在一旁,棉枝坐在chuang边,满脸的担忧之色,时不时拧起铺在她额头上的布放在旁边的水盘里润湿,拧干,又是铺回她的额头上。
夏呈烈走了进去,众人立即跪地请安,棉枝有些不悦地瞪了一眼夏呈烈,方才不清不愿地跪了下来。她只知道主子一回来就急急地去找他了,但是没过多久,主子竟是一个人发着高烧回来,现在更是晕迷不醒,有着性命之忧。所以她也认准了夏呈烈欺负了她家主子。
他先是看了一眼那躺在chuang上的人儿,立即愤怒地回头冲着跪在地上的太医吼道:“她到底怎样了?发烧就立即开退烧的药啊,为什么会晕迷这么久?如果是你医术不行,你就不必留在宫里,来人,立即拖出来斩了。”
太医吓得六神无主,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皇上饶命啊,并非是臣医术不行,实在是珍嫔娘娘怀有身孕,再加上之前的寒毒在体内留下的病根,本是只要好好歇息,好生调养,这本不是问题,但是娘娘却忧心过度,一路舟车劳顿更是让身体异常的虚弱,此时实在是不宜使用药物治理,否则可能会危及到胎儿的性命。”
夏呈烈愣住了,脑海里只有“怀有身孕”四个大字不断低旋转着,其余的话一句都听不进去了。
她怀孕了,她竟然真的怀上了她的孩子了,可是……
夏呈烈坐在chuang边,执起她有些发烫的手,放在脸庞上轻轻的磨蹭着。看着那张苍白无色的脸,仿佛随时都会消散与空气中一般,他的心里不由一阵慌乱。
“如果一直这样高烧不退,她会怎样?”他轻声道,似是喃喃自语。
被侍卫拖到门口,已经绝望等死的太医听到这句话,眼里迸发出强烈的光芒,但想了想后,眼中的光芒又是归于死寂。他颤声回道:“如果珍嫔娘娘一直高烧不退,会有性命之忧。”此刻的他已经不期盼自己能活命了,只求祸不及家人。
”将整个太医院的人全部调来,想尽一切办法救活她,如果孩子和大人只能活其一……一定要救大人。“夏呈烈细细地描着她的轮廓,心中哀痛。
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我们,历经了这么多的磨难,终于不再惧怕什么了,却是要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带走。
苏平看着那个满是悲痛,却咬牙隐忍着的身影,心里也跟着难过了起来。好不容易等到的孩子,却是要硬生生地扼杀掉。这叫一直希望有个孩子的他,又怎么不痛心?
棉枝看到这一幕,也是别开了脸,眼中盈满了泪水。
主子明明就希望有个孩子能伴左右,但是却一直害怕着万一将来西周和大唐开战,这个孩子会成为牵制西周的一根软肋,从而兵败。棉枝虽然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但是她却相信着,将来无论皇上处于什么样的境地,他一定都能护他的孩子周全。
既然主子下不了决心,那她便帮她一把吧。所以,她私下瞒着君兰熏将那避子的茶汤换成了进补的药汤。
只是上天不容这孩子的出世,刚刚怀上便是被毫不犹豫地夺走了。
夜色渐深,阴沉的天空惨淡无光,只需淡淡的一眼,便是让人的心情也跟着阴沉起来。
风卷着雪花飞舞,站在窗前的人们看着那可爱的雪花,不由缩了缩脖子。今年的冬天似乎比起往年要冷得多。
深夜了,梨园依然灯火通明,不少穿着整齐官服的太医神色凝重,不时围在一起低声地讨论着,不时低头执笔在白纸上写下什么,然后交给药童去取药,或是煎药。
棉枝含泪在chaung边忙碌着。
得到夏呈烈的批准,太医院也是迅速地开了一剂退烧的药。君兰熏喝下去后,痛苦翻滚了一会儿,下身便是流出不少鲜血。
大片大片鲜艳的血花在身下静静地绽放着,似是一朵朵开而不败的曼陀罗花,美丽,却是代表着一个生命无声无息流逝的证明。
夏呈烈坐在不远处的软榻上,看着一盘盘浸满了鲜血的水从自己面前端过,双手紧握着,眸子里一片猩红,仿佛极力在隐忍着什么。
棉枝要更换君兰熏身下早已被染成血毯的chuang单,刚想上去扶起君兰熏。夏呈烈就已经先她一步抱起了君兰熏。”让朕来吧。”
那样轻飘飘的身子,仿佛没有一丝重量一般,抱紧了怕如用水隆在一起的沙子般,握得越紧,散得越快,松开又怕她从此离开,再也回不来了。
棉枝瞧见那双猩红的眸子里流淌着的温柔,眼里再次忍不住趟起了泪花。此时她对夏呈烈已经没有不满了,只有不断涌上心头的触动和哀痛。她狠狠地吸了吸鼻子,连忙低头把chaung上染血的chuang单扯下,换上干净的chuang单。
夏呈烈重新把她放回chuang上,帮她掩好被子。太医说过了,她因为寒毒留下的病根会十分畏寒的。
看着那张越发苍白的脸,他的心里如同撕裂般疼痛。唇般蠕动了半响,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犹豫了半响,方才缓缓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上那已经不再滚烫,反而有着一丝冰冷的脸颊。
没事了,孩子没有了,可以再怀的,只要你没事,只要你还在朕的身边。
好好休息,佟家已经扳倒了,你不需要再担心朕了。
朕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等你醒来的时候,你应该会惊喜的。
你会说,要是你不惊喜怎么办?那……朕给你再准备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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