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母的话像一枚炸弹,把周翘炸得体无完肤。
周翘身体不停地颤抖,看向已走到她床边的婆婆,喃喃:“您刚刚说什么?”
“我说——让你还我儿子的命来!”赵母说着就瘫倒在地上。
温澜和一名站在门口的护士急忙去扶她,她刚起身就狠狠甩了周翘一巴掌!
温澜去护周翘的时候,清脆的巴掌声已经响起。
“你凭什么打我女儿!她也是车祸的受害者!”周妈妈崩溃地扑过来,一把扯开赵母。
“阿姨,翘翘刚从ICU出来,你先回病房休息,有事等明好了。”温澜试着去搀赵母离开病房,不料被赵母伸手推了个趔趄!
赵母双眼已经肿的睁不开,但看周翘的目光还是带了蚀骨的恨,“赵欢为了救你——还没被送进医院就走了——我和老赵只有赵欢一个孩子,你让我们以后怎么过啊——”
周翘听到这儿,神色呆滞,刚小声喊出“赵欢”的名字,就“哇”地声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翘翘!”温澜急忙去掐周翘的人中。
周妈妈哭喊着周翘的名字,短短几秒钟也气急攻心昏过去。
病房内的医生立马对两人实施急救。
一旁的赵母冷眼看着这一切,颤巍巍地走出病房。
等到两人缓过来,护士把周妈妈送去了其他病房。
温澜坐在床边紧紧握住周翘的手,明明一肚子安慰关心的话堵在嗓子眼,此时此刻却心疼地说不出一个字来
。
周翘睁开眼之后情绪激动,被护士打了一针镇定剂才安静下来。
泪水从她眼角落下,她眼眸中全是绝望和凄楚。
短短两年,温澜失去了温允正,季敏心和暖暖三个骨肉至亲,周翘此时的悲伤,她完全感同身受。
这一夜,她坐在床边陪着周翘,不停地用纸巾为周翘擦去脸上的泪珠。
只要镇定剂的药效褪去,周翘的情绪就接近崩溃地寻死觅活,看到什么砸什么。
连着三天,温澜寸步不离地守在周翘身边,通过电话遥控管理TT的大事小情。
周翘还是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她最懊悔的莫过于结婚后没有要个孩子,以至于现在赵欢一走,留她独自在世间,品尝阴阳两隔的苦。
车祸后的第六天,是赵欢的葬礼。
周翘的主治医生和周妈妈都劝周翘不要去殡仪馆,但周翘执意要送赵欢最后一程。
葬礼这天下着濛濛细雨,暮春的寒气还很足。
温澜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周翘,早早地来到殡仪馆。
赵欢的父母伤心欲绝没有露面,但赵家的所有至亲都来到殡仪馆,招呼着来吊唁赵欢的好友和同事。
周翘和赵欢是高中同学,周翘当年人缘又好,听到这个不幸消息的同学几乎都来了。
沈毅也在其中。
温澜再次看到他,感觉到他眉眼中的戾气又重了,根本没有打招呼的欲望。
整个灵堂中都弥漫着黑发人送白发人的悲伤。
周翘的右腿骨折动弹不得,
但在赵欢被推去火化的时候,还是在温澜和护工的搀扶下看了赵欢最后一眼。
车祸太过惨烈,赵欢的脸和身体是后来被缝合在一起的。
她捧着赵欢惨不忍睹的脸,滚烫的唇沿着赵欢冰冷的额头吻下去,泣不成声地喊着赵欢的名字。
泪水肆意,模糊了她的双眼。
她紧紧抱住赵欢僵硬的身体,许久都不松开。
殡仪馆工作人员不停地催,她把头紧紧贴在赵欢身上一动不动。
温澜看不下去了,狠下心来把周翘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旁边的护工把周翘抱回轮椅上。
工作人员趁此机会把赵欢推去火化间。
温澜把周翘拥在怀中,心疼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
周翘这几天眼睛哭得又红又肿,来殡仪馆之前,温澜为她备了副墨镜。
刚刚和赵欢道别时,她摘掉了墨镜,现在温澜又为她戴上。
等到她的情绪缓和些许,温澜推着周翘去了外面的长廊上透气。
小雨还在下着,细细的,密密的,一如周翘绵绵不休的思念和痛苦。
周翘安静坐着,满脸泪痕,就像一个没有生命力的雕像。
这两天,温澜已经把所有能说的安慰话重复了无数遍,现在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周翘,你现在所经历的痛苦,我十多年前也经历过。作为过来人,那些假而空的劝慰之词我说不出口,只能劝你节哀。因为赵欢已经走了,你就算伤心死掉也于事无补。”江景辞清润的
嗓音忽然从她们身后响起。
周翘就像没听到一样,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温澜抬眼就和江景辞深沉的目光相遇,急忙垂下眼帘小声问周翘,“医生特意嘱咐过,你不能在这边待太久,我们还是回医院吧。”
周翘倔强地摇头。
温澜只好作罢,站在轮椅后面陪着她。
江景辞的目光最终还是凝滞在温澜身上,几次欲言又止。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清晰地传入温澜耳朵,循音而望,竟然是沈毅。
温澜倒吸一口凉气。
沈毅的深瞳在看到温澜时,迸发出久别重逢的喜悦,但很快又在温澜的冷漠中消失殆尽。
但他还是迫切地喊了声“澜澜”。
温澜出于礼貌,微微颔首。
眼前一个江景辞就令她心烦意乱,现在又来了个沈毅——
她脑子里只有“呵呵”两个字!
沈毅一袭黑衣,神色凝重扫了眼温澜,又看向周翘,“节哀顺变。”
周翘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沈毅又道,“赵欢用自己的命换了你的命,如果你一直颓废消沉,根本对不起他。”
气氛陷入沉默之中。
足足五分钟,周翘才用沙哑的嗓音喃喃:“你们都走吧,让澜澜陪我好好静一静。”
江景辞和沈毅四目相遇的刹那,瞬间就完成了眼神交流。
两人不约而同地走到长廊的另一个方向,直到和温澜拉开二三十米的距离才驻足停下。
江景辞主动掏出盒烟,递向沈毅。
沈毅摆手,“我本就没什么
烟瘾,最近和凝晚在备孕,不敢再抽了。”
“先提前恭喜沈先生和陶总能心想事成。”江景辞发自肺腑地笑了声,“明天是南郊那栋烂尾楼的拍卖会,沈先生想必已经有了赢下谢宴声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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