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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没有彻底洗干净的小手在那里眉飞色舞的比划着,脸上那特别白净的牙齿,看得我感到他这个动作很好笑,可我还是忍着没有笑出来。
他笑眯眯的两只眼睛,在那双眼皮上还存留着煤灰在眼皮上,像女人有意抹上的黑眼影,加上他的动作,就显得更加让人觉得他的滑稽可笑了。
他伸手学打铁匠使劲用手卖力向下挥着,是那么自然有力,没有一点故意作做的姿态,却又深刻地把我写得散文中的人物变成了栩栩如生的生活。
“操,你这混蛋儿!操,你这混蛋儿!散文写得真好听呀!你真***能琢磨……”
当然,在农村人的眼里一致认为:你写得东西一定好得不得了,是和书相同的,连这么普通的东西都写了出来,跟作家没有什么区别了。
这样,他就感到我能在市广播发表散文一定是很有才华、很有知识,离他们认为的作家不会太远,要不,为什么市广播一连读了好几天?
虽然那只是描写一名普通铁匠的生活片断,可是在他的心目中却获得了极高的地位,简直把我看作了他心目中少有人的大人物了。
听他这么一喊一叫,左邻右舍的村民们也都刮目相看,路过的人都用目光中含着说不清的吃惊和佩服,打量着我,好象我很了不起似的。
我装着极为平静和冷淡的神情,仍旧哈着腰打扫着积雪,而心中情不自禁地感到哀叹,又觉得说不出的自豪。
整整近一年了,总算没有白白在自己黑暗的小屋里拼命爬格子。
在这孤独的夜暮中以书为伴静思冥想写了二十余篇,总算有一篇得到了认可。
从另一个角度说,这不也说明我在这个小村中,不也成了一个“人物”了么?
英雄人物实际是群众造就的,不管他的功劳大小,只要你能突然地做到他们做不到的事情,那你在他们的心目中就会取得一定份量的位置。
而英雄人物的自豪感也是在历史的推动中行成的,是不能由他本人的想法为出发点。我抬起头,把面前堆起的雪向门前的水沟里用力推着,把原来的坑填平然后在上面又堆起一个雪堆来。我看了看远处的群山,也是白雪皑皑地沉默无语。
我俯下身,把锹深深地插入雪中,洁白的雪在阳光中闪着耀眼的白光,非常刺目。
噢!这幅画面是多么美丽,像是到处闪着亮精精的银子,我觉得脚下飘然心中产生了很多的感想,做为人,既要适应春夏秋的不同变化,也要适应冬日的酷冷寒天,适应环境也就多了生存的机会。
当我再次抬起头来,站直身体把雪猛地抛到水沟里时,我有些觉得自己高大了起来,似乎落榜后又产生了一个悲剧式的豪杰。
我向左邻右舍正在打扫雪的人们看去,就像江姐被捕时面对甫志高,这个还自以为“我是一个忠实的走狗”一样,涌起了一阵由精神上的优越感而产生的鄙视。
感谢他告诉我这个消息!人在困境和郁郁不得志时,需要有阿q的精神和自我满足来支撑自己的内心。
劳动才能生存,这是生活在农村的真实体现。
冬天,室内的温度急聚下降,只有靠柴禾取暖,而独坐家中山上的柴禾是不会长着两腿走进家门的,只有拎上镰刀顶风冒雪到山上去砍柴,把柴禾一捆捆地割下背到路边,再抽时间找别人家的牛车拉到家中。
被砍光的地方,在雪中露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的柴茬,冰凉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串脚印和柴禾的划痕。
从高高的山上向下望去,除了白雪就是黑色的松树林在狂风中“呜呜”地响着;在起伏不定的雪地中,在成片的树林下面,每座山都像一个个白发老人稳坐在那里,他们的怀中有来往奔忙着好多的砍柴人。
我把一捆捆沉重的柴禾用当年生的嫩条要子捆好,然后扛到山间的毛道上,再用铺在地上的长绳拦好码住,然后在前边横上一捆当作这些柴禾的枕头,将两手使劲叉进当枕头的柴禾里,再蹲着摆正身子向着山下,使劲地向上站起来。
一串柴禾就在你身后一个压一个地跟着你的身体向山下滑去。
家中无柴取暖,自然要拚命的多弄一些,通常都是超出我自身的体力进行发挥。
在这里什么都无需考虑,不用思考,不用文化程度,只要你使足劲就可以了。
为了在寒冷的冬日有个温暖的地方,我有义务和责任到山上劳动,在农村,劳动是受到人们尊重的,会劳动,就会受到尊敬。我能写,能在市广播发表散文,要是不劳动,那只能说明你是一个懒惰的“二流子”。
我又能写,又能上山下地劳动,我便能仰起头来在别人面前自视清高,言谈中就可以傲慢无礼。
我就能得到“秀才”这样的雅号,我便能回到家中以后不但有啤酒和香肠,而且在酒和香肠之外还会得意地点上一支烟。
劳动改变世界,没有在大地上胼手胝足的劳动者,也就不会有高楼大厦,不会有一切的人类文明;紧张的劳动会激发起已被文明遮盖住的、早就快消失的本性,让人仿佛走进古代去,在这一望无际的白雪之中,在这里,莽莽苍苍,风声如吼的世界中,感受到一种自身正在强大,自身正在变化,自身的品质正在丰富,在心理上有着轻松和精神上有所寄托的愉悦。
回想过去历史的劳动者们的身影,再现今日的机械的进步,在这个漫长而又艰难的过程中去领受满足与幸福吧!因为我们毕竟生活在文明的世界中。
从我与同学们较量过体力之后,从我被苞米和大米喂养成一个有体力的劳动者之后,半年过去了,我多次在干活中领略了这种勤劳的幸福与付出得到回报后的惬意。
我只要一投入劳动,镰刀一握在手中,柴禾一上我的肩头,我就会在紧锁的双眉中找到寂寞中的快感,就象舞厅中的舞迷们一听到醉人的音乐,浑身就有说不出想跳起来的yu望,这种yu望直到跳得浑身虚脱,四肢无力时,还拚命挣扎两下才肯结束。
我背起柴禾,常有一种贪得无厌的、总想找到自己所能承受的最大极线的奇型心态。
没有什么再比扛起重物更能有效地说明世界是实在的物质构成的,唯物论在这里更具有实在意义,唯心主义这个课题只有留给喝茶看报纸的人去探讨吧!
一捆柴足有三十多斤,普通人也只能扛两捆就已经足够了。
但是我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却扛起三捆、四捆;林茂胜每次看见我像牛犊一样扛柴卸车,他都会惊讶地发出叹息:“操,你这个混蛋儿,不要命了,比牛还能干!”
呦!牛能有人智慧多吗?
我要有牛一样的体魄!诸葛亮一样的智慧!
软弱不是男人的本性,
强健的肌肉才能挑战生活,去迎接命运的低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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