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走了。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默默的抽着烟。
时间是凌晨三点。
我没有回宿舍。
而是在工业园一棵树下的石凳子上坐着。
开始逆推。
从玩笔仙那一刻开始。
每一个环节都不放过。
我记忆力很差。
但似乎经历这一系列事情以后,记忆力变好了许多。
所有事情宛如电影一般回放。
从怀疑到相信,到重新推翻,再到确认。
一切似乎都水到渠成。
因为所有事情只有他一个能毫不突兀的完成。
其实一切都很简单。
只是我和方圆从头到尾搞错了方向。
这是可能是他为什么要把笔仙扯出来的原因。
一切还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要不是一路有谭凯在提供线索。
可能我一直到死都不会发现。
一包烟抽完,天亮了。
我看了眼宿舍的方向,并没有选择回去。
迷迷糊糊去吃了个早餐。
像无头苍蝇在街道上晃悠。
八点钟,方圆打来电话。
“老林……是蛊虫。
我们可能被下蛊了!”
“老林,在听吗?”
“在。”
“你准备怎么做?”
我深呼吸了口气,表示不知道。
“那不要轻举妄动,等我……”
方圆话没说完,一道极其刺耳的刹车声从手机传出。
接着就是碰撞以及方圆的闷哼声。
我捏着手机,听着断断续续的电流声,心脏像是被狠狠掐住了一般,呼吸困难。
直到手机彻底挂断,我依然傻怔在原地。
许久以后,我压抑着颤抖的身体,头也不回往工业园冲。
“你……在哪?”
“阿林哥,我在宿舍天台呢,刚好不忙请了个假,给你洗床单。”
“好。”
我挂完电话,走改成跑。
在等电梯的瞬间,按键都差点让我手指怼坏。
可真上到11楼我又犹豫了。
从笔仙开始的那一刻。
我总共上过两次天台。
第一次是找许洋。
第二次是跟踪方圆。
今天是第三次。
但心情比以往两次更为沉重。
今天的天气很好,大清早就阳光明媚。
晒得人暖洋洋。
刘大壮正准备晾被单,见到我很惊讶。
“阿林哥,你怎么上来了?”
“方圆出事了。”
“什么时候的事?”他很惊恐。
“你难道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阿林哥,你怎么了?”
“你不要过来。”我伸手呵斥住正在像我走来的刘大壮,身体也是后退了一步。
他哭丧着脸稳住身体,手不停揉搓的裤管,像是被丢弃的小孩,极为无助。
“阿林哥,你不要吓我,到底怎么了?”
他委屈巴巴的望着我。
我沉着脸,见他这副模样,有些动容。
是我推测错了吗?
他又上前两步,我开始没那么过激。
直到我扫了一眼他的鞋子,整个人又开始炸毛。
“不要过来。”我大吼。
刘大壮应该是被吓到,正准备落地的脚硬生生停住。
在我的逼视下,才收回脚后退了回去。
“昨晚在沙树林的是你对不对?”
“什么沙树林?”
“那你鞋子上泥土怎么解释?”
刘大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一脸无辜,“阿林哥,你到底是怎么了,我真不明白,前几天下雨,粘上泥土不是很正常吗?”
“不正常,你鞋子上的分明是黄泥,你昨晚把我和方圆引到山坡上,才染上的对不对?”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好。”我深呼几大口气,“还记得谭凯出事的那天晚上是谁提出的笔仙吗?”
“我提的,这一切难道不是笔仙在作祟?”
“我原本也以为是,你昨晚要是不出现整哪一出,我还真不知道从头到尾就特么的没有笔仙。”
“为什么我们都听到了敲门声,是因为你给我们下了蛊,就跟昨晚我和方圆明明在小树林追你,却跑到了山坡那边一样。”
“所以重头到尾就没特么的笔仙,是不是刘大壮?”
“阿林哥,你真的是疯了。我现在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不承认没有关系。”我将口袋里的快递盒丢在地上,“这是你的对吧?”
“为什么笔仙是一个礼拜以后才出现,是因为蛊虫邮寄过来需要时间对不对?
所以礼拜六那天你给我们下了蛊,然后先弄死了谭凯,然后让我们一起听到诡异的敲门声,把所有事情都推到笔仙身上。
厕所的血字也是你第一个发现,为什么呢,因为字是你写的,铅笔也是你挂上去的。
上次我们玩笔仙的那天的晚上,是你丢的垃圾,所以铅笔你应该没有扔,对不对?”
我说完,死死的盯着刘大壮,他垂着脑袋,脸庞轻轻抽搐了一下,虽然只是一下,但已经足以说明我赌对了。
他抬头望着我,“只有这些你就怀疑是我?”
“不,远不不止这些。”
我去过水坑,柳州和傣族妹就沉在水里。”
提到傣族妹,刘大壮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异样。
他扫了我一眼,有点愕然。
片刻后,他点起一根烟,接连吐出几个烟圈,似乎是想不明白,那么隐秘的地方我是怎么找到的。
我咽了口唾沫,“我原本也很奇怪,怎么会和傣族妹扯上关系。是方圆的提醒,我才想明白,那天从警察局你为什么那么晚才回宿舍,是因为跟着他们去了对吧?”
“然后你拿走了柳州的手机。那天方圆和黄婆回宿舍,你应该是碰见了,你是察觉到黄婆有真本事,所以才以柳州的名义给我发微信,就是为了离间我和方圆?”
我说完,刘大壮笑了,还拍了拍手掌,似在称赞。“阿林哥,你比我想像的还要聪明!”
他吐出一口气,似乎这几天压抑的很辛苦。
他笑嘻嘻看着我,格**沉,那还有丝毫之前的憨样。
我吓的缩退一步,有些恍惚。
这还是每天跟着身后,叫我阿林哥的刘大壮吗?
又或者说,这才是刘大壮本来的面目!
“为什么?”
“你都能猜到是我了,不可能连这个都想不到吧?”
“我只是觉得罪不至死。”
“罪不至死?好一个罪不至死。”他垂着眸子,一人傻笑一会,接着抬头,“我怎么觉得他们死不足惜呢!”
他上前一步。
“你能猜到是我,是因为你知道他们天天像使唤狗一样使唤我,是因为知道我喜欢傣族妹,可那些你不知道的呢?”
“就凭你了解的这些就认定他们罪不至死,那我呢,我就该承受这些吗?”他用手指指着自己的胸口,咆哮,眼球通红。
我紧咬着牙,大气都不敢喘。
“怎么不说话了?”
你不是一直很喜欢讲道理吗?”
他步步紧逼。
我退到墙边,直摇头,“你不该承受这些,我了解的刘大壮也不会因为这些去杀人。”
他停住了,失笑的看着我。
这次我没有躲闪,与他对视着。
这是真心话。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绝对不是这个。
不然谭凯等人早死了,在我没来这个工厂之前就死了。
刘大壮吐出一口气,呆呆的看了会天。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跟在你屁股后面吗?”
我摇头。
“因为只有你对我好啊。”
“阿林哥你知道吗,在我老家只有高高的山,遍地都是山。”他用手比划着,“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高楼大厦,你能体会到那种感觉吗,真的觉得不真实,我真的真的好喜欢这里,好想留下来。
所以他们不管怎么欺负我,使唤我,我不在意的,我真的不在意,他们让我洗衣服,洗内裤,刷鞋,我都不在意的,他们打我骂我,瞧不起我,没关系的,我蠢嘛,他们没有钱,说好听点是找我借,说不好听点就是骗,我也无所谓的,我奶奶说过,吃亏是福嘛,在外面讨生活大方一点,我都做到了,阿林哥我都做到了。”
“奶奶还说,好人有好报的。”他哽咽,脸皮抽搐,“好人从来没有好报,只会让那些人渣更肆无忌惮,更特么的不把你当人看。”
“我说的对吗,阿林哥?”他笑着问我,满脸泪水。
我沉默。
“我奶奶这一生从未做过坏事,从未有做个任何坏事,可结果呢,结果被人从医院赶了出来,最后死在离家不远的草丛里,第二天才被发现。”
“阿林哥,你知道我奶奶怎么死得吗?
胃病,加上天气冷,活活冻死的。
她蜷缩在草丛里,你知道她有多冷吗?
你知道吗?”
“奶奶不应该这样的,奶奶应该等我赚到钱,带她来城里享清福的。
就因为他们,就是他们,这些人渣偷我的钱,偷我给奶奶治病的钱。
他们该死,该死。”刘大壮声嘶力竭的咆哮。
我靠在墙壁上,宛如雷击种一般,失魂落魄,满是内疚。
这些我从未知道。
刘大壮回老家一次,只说家人去世。
其他从未提过。
回来以后消沉过几天。
我没细问。
我只知道谭凯几人经常欺负使唤刘大壮,经常会找他借钱。
我管过几次,但当事人没有说啥,我反而不好说些什么。
如果,我在护着他一点,结局会不会不是这样?
我低着头,几乎呆滞。
刘大壮发泄完也安静了下来。
他又开始抽烟。
我靠着墙滑到地上,深深吐了口气。
我们互相对视着。
许久之后,我问道:“那傣族妹呢?她应该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阿林哥,还是你了解我。我奶奶死后,我真想弄死他们,真的很想很想,但忍住了。
但自从我知道,他们偷拿我的钱,还去玩我喜欢的女人的时候,我忍不了了。
我从未想过要弄死阿霞的,从未想过,哪怕阿霞是个坏女人,可这女人逼我,她逼我,你知道吗阿林哥,她逼我。”刘大壮又开始目露凶光。
“她原本是跟我好的,是跟我好的,都答应了和我约会,是谭凯从中作梗,还有许洋柳州,他们欺人太甚,可我不在意啊,真的不在意她跟谁睡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的,只要她真心待我,我不嫌弃她的,可她宁可像个鸡婆一样,都不愿意跟我。”
“阿林哥,我真有这么差劲嘛?”他站起身,向我走了过来,“阿林哥,你说我要是有你一半聪明,他们是不是就都会喜欢我了?”
他站在我身前,扯着嘴笑嘻嘻的发问。
我紧贴着墙壁,“你……”
“我说过这件事已经结束了,你咋非要逼我呢,你也在逼我,他们也在逼我,他们都死了,你也死吧。”
他开始掐我脖子。
我变得恍惚,似乎眼前的景象都在翻转。
整个身体都失去控制。
就在这时,一阵轰鸣声响起,我瞬间惊醒。
这才发现我正站在楼顶的围栏上,只要踏出一脚,铁定摔的稀巴烂。
我的双腿发颤,耳边有节奏的轰鸣声还在继续。
是警车的声音。
我僵硬的回头,刘大壮站在我身后。
他伸头瞄了一眼楼底下的警车。
一只手,摸在了我腰上。
我瞬间冒出一身冷汗。
他只要轻轻一推,后果可想而知。
可数秒后,他迟迟没有动作。
甚至还拿开了手。
在我惊恐的目光中,他慢慢爬上了围栏。
双臂张开,很是坦然。
“阿林哥,还是舍不得杀你啊!”
“你要……”
刘大壮死了,自己跳了下去。
警察将惊魂未定的我拉了下来,作为嫌疑人,我又毫不意外的进了局子。
我原本以为这次会无比麻烦,毕竟楼顶没有监控。
但那知道,不到一个小时我就被放了出来。
听说是有人出面保释了我,对方只告诉我,这人很神秘,我们以后应该会见面。
处理完刘大壮以及柳州的事情,我辞了职。
唯一的好消息是,方圆还活着,警是他报的。
算是救了我一命。
重新回到宿舍,我的心沉甸甸的。
宿舍六人,却只剩我和方圆活着。
我将行李收拾好,躺在自己床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半夜被手机吵醒。
“老林,刘大壮的尸体不见了。”
我立马惊醒。
就这时,门外响起“咚,咚”的声响。
节奏分明,是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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