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人的一番肺腑之言,感动的又何止是墨卿晚一人。
患难许不一定见真情,可患难可见人心,人心虽叵测,但生死相随,便可分明了。
田客低着头,帽沿之下一片阴影,没人看得见他此刻的表情,也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穆秀英看着他微微佝偻的脊背,心里好似有一处地方在呼喊着什么,可是她不清楚那是什么。
墨卿晚擦干眼泪,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娘,师傅,咱们先不说这些了,现在救爹要紧,爹到底为何会被被抓?”
穆秀英深深的叹了口气:“娘又何尝不知,可是这一次的事情,怕是再没那么简单了。”
众人这才从刚才的情绪中醒了过来,全都面带愁云。
田客直起身,眉头紧皱。
这时,隔间的布帘被掀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位中年妇人,身后跟着个年轻姑娘,母女俩都是气质温婉。
尽管两人如今都是一身粗布衣裙,却也难掩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那是属于书香门第的儒雅之气。
两人都是愁容满面,眼睛也是红肿的,一看就是刚刚哭过了。
“嫂子,想必这就是您家的大儿媳晚晚吧!”妇人努力克制住哽咽,温声开口,嗓子有些沙哑。
穆秀英点头:“晚晚,快来见过梁大人的夫人惠兰心,你便随着弟妹们唤她声婶婶吧,这位是梁大人的千金梁素素。”
墨卿晚点头,上前恭敬的行礼,喊道:“婶婶好,素素妹妹好,我叫墨卿晚。”
“见过大嫂嫂!”梁素素也回礼道。
惠兰心眼睛浮肿着,却还是温声夸道:“真是个好孩子,你的事儿我们都听说了,多亏了你啊,否则彦林这孩子这么小,若是掉下去了,那可如何是好。”
“是啊,万幸的是老天爷保佑,这孩子平安回来了,”穆秀英哽咽着点头。
“赵将军若是知道晚晚回来了,定会很开心的,可是他……嫂子,说到底都是我们一家连累了你们,如今你们还在流放的途中,自身都难以周全,却为了救素素害的赵将军又被抓,若是他们认出了将军的身份,那岂不是罪加一等,现在可如何是好……”
惠兰心满脸愧疚,说着又开始落泪。
梁素素更是扑通一声跪在了众人面前,哭着磕头:“穆伯母,大嫂嫂,田大人,二哥哥,三妹,四弟,都是素素不好,若不是为了救我,赵叔叔也不会失手打死了那个知府的儿子,这下酿成了大祸,素素对不住你们。”
穆秀英走过去将她扶起来,红着眼眶道:“好孩子,这如何能怪你,天意如此,你赵叔叔若是不救你,他还是赵峰吗?”
是啊,要是不救人,他还是赵大将军吗?
墨卿晚听得喉头发酸,问道:“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还有那蜀地鸳鸯夫妻俩呢?他们去哪里了?”
穆秀英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那日我们刚到了这里,便找到了梁大人一家,所幸蜀地鸳鸯夫妻二人留下的银子,还够撑到我们来,今天一早,我们本想请大夫来再给梁大人看看伤势,可是我们的身份到底是流放的犯人,能混进城不被发现,已经是万幸,
而且田大人又不在,这贸然上街万一被发现了,便是私逃的重罪,于是便由兰心妹子她们母女两人去请大夫,
谁知她们两人途中竟然遇见了知府的儿子樊茂林,那厮一眼便认出了素素,当街便要硬抢她回去做妾,你婶婶抵抗不过,只能哭着跑回来求助,
那蜀地鸳鸯夫妻俩赶忙跑去救人,而你爹担心他们的安危,便将自己的脸抹黑了,也要跟着前去帮忙,我们是拦也拦不住,
眼看那樊茂林已经将素素带到了他的别苑,幸亏他们及时赶到,可就在追打中,那樊茂林被你爹一拳打倒,头竟然撞到了台阶之上,就这么死了,
这时候,那别苑中突然冲出来一个道士打扮的男人,他武功极高,你爹也不是他的对手,那男人看见了余海棠,竟然不顾她是一介女流之辈,出手便都是杀招,陈晓龙为了护着余海棠,被一掌击中,当场就口吐鲜血,你爹纠缠住那人,让那他们夫妻二人先走,余海棠见陈晓龙伤势严重,便带着他先走了,而你爹没多久就被抓住了,押金进府衙大牢,我们等到现在,也没见他们夫妻二人回来,我猜想他们是怕追兵尾随,回来了会连累我们。”
“欺人太甚!”墨卿晚咬牙道:“这可如何是好,若是爹被他们认了出来,那不是糟了。”
赵归林开口道:“今日我们使了些银子,给爹带了消息进去,让他务必不能暴露身份,只装疯卖傻便是。”
墨卿晚点头:“这是个好办法。”
梁素素看见赵家人着急的模样,心里越发难受,但更多的是愤怒。
“伯母,娘,大嫂嫂,素素实在不明白,为何朝廷如此不公,赵叔叔何等英雄豪杰,为了家国舍生忘死,翰林哥哥那样的好男儿,却也惨死沙场,
我父亲又是何等清廉,却要被这些奸人所害,如今只能躺在这茅草屋里靠着汤药续命,难道咱们真的是投告无门,任由这些人欺凌吗?”
她一双泪眼,满是悲愤。
“孩子,这天已经不是那片青天了。”惠兰心含泪拥住她。
墨卿晚看了看田客,问道:“师傅,你可有办法能救救我爹?”
田客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口道:“你们在这里等着,不要出去,我一个人去救赵将军。”
“你一个人去?如何救?”赵归林问道。
田客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我自有办法,不过我此去怕是暂时回不来了,以后的路只能你们自己走了…”
“大人这是要做什么?”穆秀英不解。
田客喉结滚了滚,语气沉重:“老夫人还是不要问了,救回将军之后,还望各位保重,一路北行,路上切记不要节外生枝,万事保命第一,田客就此拜别各位了。”
“师傅你要去哪?”墨卿晚见他要走,急着问。
田客看了看她,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递给她:“听你喊了几天师傅,总该教你点什么,我走以后,记住你说的话,你要替少将军照顾好他的家人,尽好大嫂的本分,若有食言,我便替少将军来找你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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