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白家大堂前。屋里四周都挂上了白幡和花圈,白蓉一身素色,坐在大堂中央。左右两侧则是一身黑衣的白家人。
自己身穿状元服,手捧红绣球,球的另一端系着个黑色的牌位,被春桃抱在怀里。
二人在堂前行了礼,又由月蝉衣和两个撒纸钱的童子引着,走进了后院的这间屋子。
屋里停放着一口巨大的黑色棺材。棺材里躺着的,是个穿红色喜袍的年轻女人。她的脸上蒙着红盖头,艳红的喜袍上绣着深色的梅花,涂着红色指甲的手交叠于胸前,惨白的皮肤毫无血色。
“告汝甲乙,尔既早逝,未有良俦。只寝泉宫,载离男女。未经聘纳,祸钟德门,奄同辞世。二姓和合好,以结冥婚。择卜良时,就今合棺。”
在月蝉衣唱完祭文后,自己就那么直勾勾的走了过去。
脑海中最后定格的画面,是李泰缘看到自己钻进了棺材,躺到了那女人的身边。
两段记忆彼此交织,以至于李泰缘根本分不清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虽然心里很乱,可他面上依旧挤出了个笑容,对春桃说道:“昨晚我被家里下了药,脑子本就稀里糊涂的。刚刚一觉醒来记不住事,突然听你说什么冥婚,一时间心理上有些接受不了……”
他的解释听上去倒也合理,春桃和惠香年纪本就不大,心思极为单纯,懵懵懂懂的也就信了。
“好歹已经结为了夫妻,我能不能问一下,大小姐是怎么去世的?”李泰缘望向了春桃。
“小姐是病死的。”春桃说道。
据其他家仆讲,大小姐白若烟从小身体就不好,天生见不得光,自出生起便养在北院房中足不出户。直到她昨晚因病去世,自己都没见过这个神秘的大小姐。
李泰缘听的一愣一愣的,没想到自己一过门就成了鳏夫。
想起月蝉衣昨晚的话,他托腮喃喃道:“白家联姻的目的不就是想要子嗣来继承族长之位吗?既然大小姐已故,看来这希望只能落在二小姐身上了……”
在古代,还有一种叫转房婚的习俗,说的是女性在丈夫死后,还可以改嫁给夫家其他男性。
听李泰缘这么一说,春桃犹豫着开了口,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二小姐今年才十三岁,还没到婚配的年龄。”
“我知道啊,我又不炼铜。对白慕雅更没乱七八糟的想法,你别这么看我。”
李泰缘扶额:“我只是好奇,白家眼下打算怎么安置我呢?难不成我这后半辈子就一直住在白府守鳏了?”
春桃低下头,表情有些羞赧:“对不起姑爷,我误会您的意思了。我跟惠香只是丫鬟,我是五年前才入府的,惠香来的更晚,满打满算加起来也不过三年。主人家的事情我们也不晓得,都是按吩咐办事的。”
“行吧。”
李泰缘不再追问,看春桃这憨傻的样子也不像知道内幕的。看来想打听消息,还得找其他仆从下手。
他现在脑子里的东西乱成了一团。如果只是像刚才那样看到些血呼啦几的奇怪场景倒也还好。李泰缘怕的,是再次发生昨晚的事情:发病时看到的画面、经历的事情极其贴近现实,连他自己都分不清真假。
更头疼的是,随身携带的安定药物早就被苏有光夫妻扣下了,在没有药的情况下,自己的病随时都会发作。
万一这病来的不合时宜,身边没有值得信任的人在,行动起来自己恐有性命之忧。
为今之计只能尽量低调,争取再坚持一下。不出意外,陈彬应该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了。
用过早餐,李泰缘在春桃的带领下围着白府走了一圈。
白府很大,加上李泰缘有意记路,这一参观,就花了他近三个小时。
虽然白府内陈设布置的十分奢华,但氛围却始终死气沉沉的。昨晚天太黑,李泰缘只是匆匆一瞥。如今瞧着,这里的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着残缺:不是眼瞎就是耳聋,甚至还有缺胳膊断腿的。
李泰缘见他们神情麻木,只感觉这些好像不是人,而是被掏空了灵魂的躯壳。除了必要的打声招呼,每个下人都低着头,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相比之下,春桃和惠香则要显得正常许多。
走到庭院,李泰缘见四下无人,于是问了春桃,自己入赘到白家后需要做些什么。
“月蝉衣说了,您现在什么都不用操心。从今往后,您便是白府的主人,只管放心住下便是。”春桃低眉顺眼道。
“知道了。”李泰缘嘴上说着明白,心里却已经打起了小算盘。
“对了春桃,在来这儿之前,我就听人说起过白府的古怪。到了这种地方,有没有什么要忌讳的事情?”李泰缘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起了对方。
这白府的布局十分古怪,是坐南朝北的格局。
北院为主人正房,白蓉和白慕雅就住在那里;虽然已经入赘,但因为外男的缘故,李泰缘被安排在了西院的厢房。除了管家月蝉衣外,府内的所有家仆分别住在西院和南院。
东侧为庭院,院内有个池塘,府内栽种的树木多为槐、桑一类。
其值得注意的是,在一处凉亭与院墙的夹角处,长着一颗无比巨大的桑树。
由于吸收不到阳光,加上两面高墙阻碍着它的生长,这棵树长得歪歪扭扭的,形状十分奇特。树上结满了深黑色如同虫卵般的果实,乍一望去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眼看果实坠满了枝头,却始终无人采摘。
靠近那桑树之时,李泰缘感到一股不同寻常的阴森气息。
走着走着,感觉头顶上好像有什么声响,他下意识伸出了手。
“啪嗒”
一颗熟透了的桑椹落入了李泰缘的掌心。
紫黑色的汁液沿着李泰缘的指缝流的到处都是,春桃见状,连忙递来了一块方帕。
李泰缘抬起头,望着那颗桑树出神。
“姑爷,您怎么了?”
春桃不明所以,小心翼翼询问了一句。
李泰缘也形容不上来这种怪异的感觉,于是摇了摇头没有吭声。他看着那桑椹果实,只觉得奇怪:槐、桑属于阴树,在风水上极为避讳,容易招来厄运和不祥之事,寻常阳宅根本不会栽种。
不仅如此,从整体结构来看,西侧厢房墙体完全高于东侧庭院,对应的是白虎盖青龙格局。这种建筑内易有血光之灾,住久了人也容易中邪、撞鬼。
而府内屋顶屋檐又修建的极长,采光不佳,终日里难以见到太阳,整个一个阴阳颠倒、阴盛阳衰的构造。
这样的住宅属于风水上的阴宅,阴气过重必然容易招来邪祟。
连他这个对风水略懂皮毛的人都能看出各种蹊跷,当初建造之时不可能不被人发现种种弊端。
由此可见,这宅子的格局是白府刻意而为的。
故意把自家祖宅修建成阴宅,这白府倒是有意思。
大概是有管家的授意,春桃略微思索了一番,对李泰缘交代道:
“有的,姑爷。白府不比寻常人家。但凡入府,不管是何身份,都必须要遵守这里的规矩,哪怕族长和其他长老也不例外。如果违背,恐有性命之忧。”
“哦?说来听听。”
李泰缘顿时起了兴趣。
没想到这白府内已经变得和虚无之地一样,都受到了不可言说的力量影响。这么看来,黑太岁绝对在此处没跑了。
接下来,春桃罗列了一堆奇奇怪怪的禁忌事项。
李泰缘快速消化了她所说的内容,在脑海中罗列出了以下信息:
1.每个人的房间都是固定的,不可以私下更换。
2.绝对不要接受任何人提出的以物易物。
3.除了族长和二小姐身着白衣外,府内所有的家仆身都穿蓝衫;管家、长老为黑袍。如果在府内看到衣服颜色不一样的人,无论男女,切不可与其交流,更不能有眼神对视。只需装作没看到,快速离开即可。
4.白府一日三餐有严格的标准,每个人需在自己的房间内用餐,不可以浪费。三餐时间分别为早上7~8点、中午11~12点、晚上18~19点。
5.厨房不供应宵夜,如果实在饥饿难忍,可以去厨房寻找吃食,但是绝对不能在厨房用火,也不能食用荤腥。
6.无论主子还是仆从,晚上十二点以后不可离开自己的房间。
7.十二点后,屋内必须熄灯,绝不可点亮任何照明烛火。
8.当环境陷入黑暗,屋内只有一人时,是绝对安全的。
9.如果发现自己或是其他人的影子变得古怪,千万不要说出来。一定要时刻注视着它,直到它消失为止。
10.雨天对圣泉村而言非常特殊。但凡下雨,无论早晚,所有人都必须待在室内,确保身上不会被淋湿。
11.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北院通往山上的祠堂,那里是圣泉村的禁地。除了族长和其他长老,平日里禁止任何人靠近。
听到最后一条,李泰缘心中微动:自己在梦中看到的那个地牢,应该隐藏在那个祠堂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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