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从阴气森森的北院离开,李泰缘竟然觉得白府的其他院子比以往看起来顺眼多了。
起码出了北院,自己还能在外面晒到太阳。
太阳……对了!!
在这个时候,李泰缘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北院常年不见阳光,连屋内也是黑漆漆的。
因为有光的地方就会有影子。
规则里多次提到的不能亮灯、黑暗的环境下才是安全的……这些情况都在提示李泰缘,白蓉她们,在提防影子。
李泰缘猛地想起,上一次循环中惠香死前,身下的影子也出现了异变。
看来,白府里那股监视着所有人的不可言说的力量,就来源于他们的脚下。
但黑暗并不意味着绝对的安全,只要影子存在,所有人都无法逃过「它」的掌控。
即便身为一族之长的白蓉有着强大的灵力,但在告诉了自己那个秘密后,依旧受到了反噬。
李泰缘伸手摸向了口袋。
就在之前,白蓉接触自己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对方悄悄往自己的兜里放了张纸条。
回到房间,李泰缘将大门紧闭,借着窗外的自然光展开了那张纸条。
意外的,纸条上只写了三个字:XXX。
“这个名字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李泰缘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条极为关键的情报,他想起来了,自己在来白府之前,就听说过这个名字!
李泰缘还来不及兴奋,却忽然觉得鼻子一热。
紧接着,大滩鲜血竟似开闸的喷泉,不断从他的鼻腔往外涌。
眩晕骤然袭至大脑,他双腿一软瘫坐在地,直接"哇"的一声,弯腰吐出了一大滩黄水。
而在那污秽之中,还能看到几十条密密麻麻的蛆虫。
李泰缘匍匐在地,身体一阵一阵发冷,胃部也在剧烈痉挛收缩。他强撑着恶心与不适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止血,飞快地点燃了桌上的煤油灯,将那纸条丢了进去。
待到那张纸彻底被烧,化为灰烬,李泰缘才感觉自身的症状有所好转。
“好强的诅咒……”
李泰缘狼狈的扶着椅子坐下,用手背抹去了鼻子下的鲜血。
白蓉之所以要拐弯抹角的将线索传递给他,恐怕就是因为如今的白府已经被那股力量完全笼罩了。
那纸上的名字,自己只是看了一眼,就几乎没了半条命。
若是说出来,恐怕会当场被咒杀。
但是对李泰缘来说,这一次的冒险相当值得。
在看到那个名字的瞬间,他脑海中那些杂乱无序的线索顿时被串了起来。
结合白蓉告诉自己的事情,一个关于白府隐藏了几百年的黑暗秘密,也逐渐浮出了水面。
李泰缘独自坐着休息了片刻,等感觉身体没那么难受了,才将屋子简单打扫了一下。
没多久,春桃和惠香带着甜品从外面回来了。
两个小丫头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心里对李泰缘这个姑爷更是充满了感激。
“姑爷,您要的东西我们买回来啦!对了,甜水巷里还出了不少新品,我们看着觉得不错,就都要了一些……”
“姑爷,您怎么了?”
春桃刚进屋,便看到李泰缘一身的血。
她吓了一跳,连忙上去询问对方发生了什么,要不要找大夫来瞧瞧。
“没事,就是上火了,流了不少鼻血。麻烦你去帮我找件干净衣服。”李泰缘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的身体并无异样。
等惠香找来新的衣服,李泰缘更换完毕后,春桃这才邀功似的打开了层层食盒,将那些甜品都放在了桌上。
“天气燥热,您尝尝这些冰镇的点心,或许会舒服些。”春桃将勺子递给了李泰缘。
李泰缘看着满满一桌精致的小点心,让惠香从中挑选了几样,连同桂花酪一起装好。
至于剩下的,他表示自己一个人吃不完,邀请两个丫鬟和自己一起分享。
见二人一脸犹豫,李泰缘满不在乎道:“这又不是后厨做的,不分高低贵贱。月管家不是说了么,让你们听我的吩咐办事。我现在让你们尝尝,你们只管吃就是。”
两个丫头听后,顿时展露出笑颜。
二人纷纷坐了下来,春桃殷勤的夹了一块糯米糕放到李泰缘面前,向他介绍起这种小吃。她说自己跟春桃在没进府之前,经常去光顾那家摊位。
如今一尝,这些糕点还是原来的味道,不由让她回忆起了过往那段美好的时光。
“在白府当差虽然吃穿不愁,但我还是更想回到过去。白府的生活实在太压抑了,身为下人,一举一动都要看他人脸色,每天都过的提心吊胆,这跟祖母说的完全不一样……”春桃伤感道。
“怎么,你家祖母也曾在白府当过差吗?”李泰缘询问。
春桃点了点头,说祖母是六十年前入的府。
她在白府做了几年的丫鬟,后来与当时还在府内当园丁的祖父相恋,二人便一起向管事的请了辞,回到村里成了家。
春桃说,当时祖母还在府中的时候,从未听说过有现在这么多诡异的规矩。
真要说起来,白府的变化,似乎是在祖母离开后不久发生的。
确切来说,应该是五十年前。
因为那一年,恰逢村里举行中元祭奠。
惠香也打起了手语,表示自己也曾听邻里老人提到当年白府的事。
“哦?什么事啊,说来听听呢。”李泰缘顿时来了兴趣。
一顿饭后,这两个小丫鬟对自己的态度又亲近了几分。
听李泰缘追问,春桃也不再隐瞒,压低声音道:“听说那年中元祭奠前夕,有个入赘到白府的姑爷逃跑了。”
“月管家不是说过,圣泉村周边设有奇门遁甲法阵,又有强大的咒力加持,他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逃出去?”李泰缘作疑惑状。
“我听说,那人之所以能顺利逃走,是当年的圣女于心不忍,私自放行的——”惠香打着手语比划。
“为何?”李泰缘追问。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在纠结了几秒后,春桃还是决定告诉李泰缘真相。
“姑爷,实不相瞒。关于中元祭典的事,我们骗了你……”
春桃面露不忍,将目光移至一旁,不敢去看李泰缘的眼睛:
她告诉李泰缘,圣女的肉身就像是一个容器,负责将怨气进行封印。
之前说过,一旦圣女死亡,她们身体中的大部分怨念以及灵力都会转移到女儿体内;而残存的一部分力量,则会白家人被封印在剥下来的皮囊里,由历代镇女进行守护。
然而光是这些,还远远不够。
镇女只是负责看守人皮;而被剥了皮的圣女尸体,则会在中元祭奠到来时被悬挂于祭坛之中、继续镇守圣泉村的安宁。
“届时,圣女的丈夫也会成为人柱,被族中长老带去祭坛进行刻印,并施以镇魂仪式,用来平息已故圣女的怨气。”
对上了,传说中的活人祭祀。
李泰缘心中一动,表面上却并未流露出任何情绪变化。
看来自己之前在大巴上梦到的场景,便是受到了那些死去人柱的影响。
同时,他心中更加笃定自己之前的猜测:这白家采取的镇魂仪式完全是个恶性循环。那些被用来献祭的人柱和其他村民在死后化为怨灵,于是又需要新的圣女来进行封印……
惠香飞快地比划着手语,惠香将她的话翻译给了李泰缘:
我听村上的老人说过,五十年前,当时的圣女已怀有身孕,临盆在即。
她与丈夫伉俪情深,在中元祭奠到来之前,圣女不愿让自己的爱人成为人柱,于是便悄悄潜入祠堂,放走了被折磨的半死不活的丈夫。
由于圣女的行为破坏了祭奠仪式,作为惩罚,在她诞下一名女婴后,白家长老竟活生生将她剥了皮,并施以极刑,用来弥补仪式中缺少的人柱。
连带着当年跟随她的另外六名镇女也难逃一劫,都被残忍的处死了。
而那个圣女的名字也被白家人从族谱上抹除,她的存在,更是成为了府中的禁忌。
可就是在那名圣女死去后,白府开始怪事不断:
首先是那棵原本几近枯死的桑树突然回春,一夜间结满了茂密的果实。
而后短短数日,府内多名长老暴毙,不少下人也无故惨死,其中就包括春桃之前提到的三娘子。
一时间,白府上下人心惶惶,大家都说,是死去圣女的滔天怨恨化为诅咒,笼罩了整个白府。
听到这里,李泰缘不禁想起了那张纸条上的名字。
同样的名字,他曾在赵毅中家里供奉的牌位上见过。
赵毅中身上之所以会有白家的刻印,是因为他就是那个五十年前入赘到圣泉村、又成功逃走的男人。
而他的妻子,就是那名死去的圣女,叫作白雨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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