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冤枉,赵泽比任何人都要更冤。
昨天新兵营最后一次五公里武装越野考核,赵泽的成绩是二十四分三十秒。虽然比上回考核要快了至少两分钟,但就算是在新兵连,这个速度也绝对不快,离及格线二十三分钟还差了很多。
这后腿拖得有些严重,新兵二连是由炮兵指挥连、防化连、侦察连的新兵组成,在侦察连的三十二个新兵当中,他倒数第二,没人敢说倒数第一。就算放在整个新兵二连,也只有一排的炮兵指挥连和二、三排的防化连几个新兵给他垫底。
特别是同为侦察连新兵的十三班李昭,富二代就算了,偏偏还是个全能选手,连班长老郭都说稍微训训,李昭能跑进十九分拿优秀。
这事赵泽绝对不能忍。
那货家里有几个钱,两只眼睛盛气凌人。当初一辆车拉到的司令部大楼前,分在一个班。刚到班上就指着赵泽选了的上铺,旁若无人的声明主权。
完全没有先来后到的原则。
那态度就像是贵公子进了贫民窟,指着赵泽刚娶的老婆,脸上还略有不屑:“就这个吧,我要了。”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这还能惯他?赵泽的废话一向不多,一般的冲突都不屑争辩,实在不行也不废口舌,走的是君子动手不动口的路数。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怼了没两句,双方趁着班长去倒洗脚水的空档,上来就直接饱以老拳,听令哐啷就在班里打得鼻青脸肿。
那架势,直接吓傻了同一个班的两广两兄弟。
要不说部队就是个熔炉呢。
啥好铁废钢都往里扔,等炼得一手钢材出了炉,你才知道有没有练成废铁。
赵泽不想当废铁,特别是跟李昭这样的货站在同一道起跑线上时,这样的欲望愈加强烈。
都是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体也不差,凭什么连李昭这样的富二代能跑进及格线,自己却要在全连吊车尾?
挺丢人的。
赵泽一时钻了牛角尖,这口气说什么也要争下来。白天的五公里考核累得半死不活,半夜里却又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暗暗下了决心。
跑步一直不是他的强项,班长说跑步也有窍门,叫三步呼吸法。新兵刚到部队的时候,有一个因人而异的适应过程,长短不一。但无论谁来,跟着大队跑步,要听着带操指挥员“幺二一”的口令,踩着整齐划一的步点子,第一天一百米都跟不下来的比比皆是,多多少少总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只不过赵泽这过程有些长,多跑跑,就改观了。
郭班长是个好人,虽然对赵泽平常行事乖张的行为很恼火,但也并不动拳脚。该教的都会教,该带的也都会带。唯独这个跑步,那是真可意会,不可言传。
侦察兵是高级步兵,专职战场敌后渗透,军事情报收集、敌方重要目标斩首、破袭。兵种特性决定了侦察兵的作战环境十分恶劣。要想成为一个合格的侦察兵,除了要有高超的射术、过人的格斗本领、灵活的头脑,以应对复杂的战场环境,还必须得有一个强健的体魄。
去老兵连问问,哪个侦察连老兵敢当着班长的面跑出二十四分的成绩?
种菜养猪都不带收留的。
赵泽想了很久,决定给自己加个小灶。
可白天操课,晚上也并不自由。只有夜深人静的凌晨,时间才有可能属于自己。
这个点,路上没有军车,没有跑到死的新兵队伍。空荡荡的,十分安静。
他从床上爬了起来,下铺的班长郭从军正打着鼾。
对面的广西叼毛和他下铺的广东老表正比划着手脚,在睡梦中爬战术。其余人也都沉浸在一日当中最惬意的睡梦时光,赵泽没忍心打扰。
他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只穿了一条作训裤,一件绒衣,带上防寒帽拉开了门。楼道内的岗哨正对着军容镜臭美,一楼的内卫岗是十三班张班长,但出门时,他正好去了卫生间。张班长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赵泽已经飞奔在了营区被冻得梆硬的柏油路上。
围着营区的公路跑三圈另二百米,就是一个标准的五公里。
赵泽冲刺了几组一百米,然后又做了几组俯卧撑,彻底地活动开了身体,开始顺着公路迈开了两条腿。
三步一吸,五步一呼。保持节奏,禁止用口。
赵泽一边默念口诀,一边调整呼吸和步伐。前两公里还算能挺,但是第三圈跑下来,整个人憋得脑袋发麻,眼前黢黑,肺都要炸了。觉得是自己的方法可能用错了,决定再跑两圈,不求速度,就为了适应这个呼吸和步伐节奏。
结果第六圈跑到侦察连时,就碰上了怒不可遏的连长马德明和一脸息事宁人的营长胡永山。
马德明那一脚给他险些没干散架,摔沟里挣扎两下,愣是没能爬起来。马德明莫名其妙地上来就要痛锤他,好在后边追上来个胡永山,不然今天这顿莫名其妙的打,就白挨了。
直到听见全连都快疯了,赵泽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时收敛起了怨怼,老实认错。
这不凑巧了么?
虽然这误会是挺凑巧的,但被连长打一顿也是白挨。
赵泽有时候挺轴,吃不惯馒头就是得吃米饭,不然没吃饱,怎么对付训练?谁说都不好使,炊事班做的米饭,怎么就不能优先供应他们这些南方兵吃?馒头有的是时间适应,但米饭,那是南方兵们救命的粮食。
这件事,赵泽轴得令全连带长的都挺发指的,可他代表的是全连五十多名南方兵,司务长最后不得不让炊事班每天中午多加一笼米饭。
但他并不愚蠢。
在跑兵这要人老命的关键事体上,嘴硬非为自己争论个对错的,有一个算一个,大概率都是蠢货。
马德明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见平时跳踉的赵泽,这回竟然如此干脆地低头,心里也是暗自服气。
不服不行。
总不能再打一顿。
这个兵,人家也不是不可饶恕。要怪,就怪楼层岗和内卫岗,都是干什么吃的!
难怪要被人B师侦察连摁在戈壁滩上使劲摩擦。连个新兵都看不住,还特么侦察兵,要他们耍球呢吗?
马德明越想,心里刚下去的火就越旺。
在回连队的路上,马德明背着手,边走边恶狠狠道:“能让你半夜三更自觉起床跑六圈,看来是你班长白天练得还不够狠呐!回去我就让他做检查,还有十三班的张喜发,站的是什么岗?人从他岗位上溜了,他还在那装无辜。还有楼层岗是谁?老子一个都不会放过!”
“报告,是十五班刘班长……”
“……”马德明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了赵泽,一脸的生无可恋,头上的板寸发丝在寒风中略显苍凉凌乱,脸上的表情,显然又怒了:“问你了吗?我问你了吗?你不把我四个班长全端走,你心里不服啊还是咋地啊!?啊!泽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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