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州城北门附近。
“敢问恩公尊名,曹某一定重谢。”曹元英双手抱拳朝着朱温感激的说道。
这次若不是朱温等人出手相救,曹元英一行人怕是要丧命于此,而今逃出生天实属侥幸,因此曹元英对眼前的救命恩人朱温甚是恭敬。
曹元英,河南道汴州人士,乃是汴州当地商户,属下商旅常年往来于西京长安、东都洛阳、汴州等地。这一次所携货物甚重,故曹元英十分重视,亲自随行。
一路而来,战事虽紧,倒也顺利从西京长安返回,却不想在汝州城稍事休息时,被城门守军意外盯上,然后就被秘密囚禁,索要钱财,直至今日。
这半月来,曹元英等人经受了难以想象的苦难,商旅随身携带货物、财物皆被搜刮一空,但是这伙官军仍不满足,继续索要巨额财富,为达目的,每日对其进行拷打折磨。
曹元英从西京长安返回时随行百十余人,而今已不足一半,可见遭受了何等的折磨,明日便是官军给与的最后交付赎银的时间,若是不成,剩下的四五十怕是也性命难保。
这乱世,死一人、十人、百人又算得了什么,每一场战事亦或是民乱下来,死百人、千人、乃至万人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他们被困汝州,即使被杀的一个不剩,也无从知晓,不会被外人知道。
这便是小人物的悲哀。
适逢盛世,艰难存活。若遇乱世,人命如芥。
曹家有钱,愿意拿金银与官军交换,特别是家主曹元英,才幸得多存活了这半月,若非如此怕早已踏上黄泉之路。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黄巢义军突然进攻汝州,并顺利攻下汝州城,这突发的变故打断了汝州、汴州两地的信使往来,仅有的希望顿时破灭。
曹元英本以为黄巢义军占领汝州后会消灭这群官军,然后解救他们,却是没有想到义军攻下汝州后就直奔着洛阳而去,而绑架他们的这群官军虽然投降了黄巢义军,但仍旧是在城内潇洒自如。
幸有理智残存,才苟活至今。
本抱着必死无疑的曹元英没有想到在最后时刻,竟然发生了奇迹,他们竟被眼前的几位好汉所救,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多礼了,救你们是顺势而为。”朱温笑着说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但是朱温有些拿不住这突如其来的万般感谢。
或许,是以前坏事做久了,突然转变,连自己都接受不了。
如今天色尚早,城门未开,而城内动乱仍旧在继续,尚未摸清楚外面情况的朱温不敢贸然外出,若是不幸碰上乱军,怕是不会再有今日之好运气,因此便寻了这一安全之地,与他们所救的这群人在一起,静待好的时机。
曹元英一愣,他没有想到冒着如此巨大风险救他们竟是顺势而为,竟是这么的轻描淡写。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识过种种形形色色的人,但今日之见却是未曾所遇。
“恩公,如此谦虚,实乃某等楷模,若非恩公出手相救,某等怕是命丧黄泉,再无活路。”见朱温对救人之事丝毫不提,曹元英仍旧是弯腰躬身感谢道。
曹家,家大业大,能有如此成就,一定程度上依赖曹元英的谋划和勤劳付出,虽然族中亦有人才储备,但目前而言曹元英正值壮年,功劳甚大,却是无人可替。
这次若是在汝州丧命,曹家事业不说会立马崩塌,但是却会走下坡之路,再也难以恢复昔日繁盛。
见曹元英如此庄重,朱温不得不正面应对。
朱温正了正身子,扶起曹元英说道:“我等着实见不过这群匪兵,虽为朝廷镇军,却行如此卑劣之事,故才出手教训,曹兄不必见外,你我出门在外,互为帮助,是为应该。”
“曹某万不敢在恩公前妄自称兄。”见朱温开口称呼自己为兄,曹元英赶紧推让道。
朱温笑了笑便不再勉强,他从曹元英的言行举止中已看出对方并不是纯粹的商贾之人,其风格行为中隐隐有读书人的影子暗含在里面。
对方不愿说,朱温就没有追问,就如他没有告诉曹元英他们是黄巢义军一般。
“待至天亮,城中之乱才是会平息一些,可是有何打算?”朱温看了看被映照的通红的天空问向身旁的曹元英。
“恩公,某心中对此亦是焦急万分,接下里不知如何为好,还请恩公指点一二。”曹元英恭恭敬敬的说道。
看年岁而言,曹元英怕是比朱温大了不少,但是刚经历此事,他是不敢托大,无论朱温如何谦虚,曹元英时刻保持着恭敬之姿。
“那些被抢货物怕是难再寻回,你要做好心里打算。”朱温缓缓说道,“城中之乱虽会平息一些,但怕是还会继续,你若是害怕,尽可在此躲一些时日,只是,”
朱温看了一眼曹元英,曹元英赶紧躬身说道:“恩公但说无妨。”
“只是后面会发生何事,难以预料啊。”朱温忧心忡忡的说道。
朱温对城中义军留下的一都兵马不抱有任何希望,若是他们能够迅速反应过来,很快就可平息祸乱,反之则会被牵连其中,因此放心不下的朱温安排了王彦章前去给守军送去密信,至于对方是否会采纳他的建议,则实在是难以预料。
“恩公所说甚是,我等已被困在汝州半月有余,而今幸得恩公相救,实属万幸,已不敢再奢求货物、钱粮之损,而今唯一愿望便是希望能够尽快从汝州安全返回。”曹元英一脸苦涩的说道。
此次所行,关联甚大,故而曹元英才亲自跟随,却不想还是发生了这等祸事,只此一下,曹家损失惨重,怕是需要些时日来恢复生机。
朱温点了点头,对曹元英能够有如此看法很是欣赏,后又与曹元英聊了些许,然后才各自回房休息,静等时机然后出城。
临别之时,朱温随意一撇,却是再次见到那瘦弱的青年,独自在曹元英房中焦急等待。青年远远看见朱温,便如受惊了的小鹿一般急忙躲了起来。
朱温甚是纳闷,现世还有此等娇羞、胆小的男子?
但转瞬又想到盛唐时期,曾好‘男风’,又看他在曹元英房中,莫不成还是那种关系?
朱温心里诧异万分,就在这时王彦章从外面进来说道:“都头,消息已送到,只是情形怕是不好。”
王彦章脸色深重的说道。
朱温轻轻的拍了拍王彦章的肩膀说道:“尽人事,听天命,我们该做的都做了,余下的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恩。”王彦章点头应道。
“快去稍事休息,等城门一开我们就立马出城,追寻大队伍去。”朱温微笑着安慰王彦章。
短短时间,朱温经历了太多足以颠覆他思想的事情,而今眼下他能够真心依托的唯有身旁这几位好兄弟,还有那不知还残存多少的士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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