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
刚还淅淅沥沥下着的小雨这会儿却是如瓢泼大雨,哗啦啦的下个不停。
激战了一上午还没有夺下新安县城的攻城先锋将柴存,铁青着脸走入中军大将军赵璋的军帐。
“大将军。”柴存拱手施礼道。
此时却见柴存身上布满血迹,可见上午的战事有多残酷激烈。
正坐在椅子上微眯的赵璋睁开双眼,见是柴存站在跟前就招了招手示意柴存靠近一点。
于是柴存赶紧又向前走了两步。
“废物,无能至极。”忽然间赵璋暴怒挥舞着手中的马鞭抽在柴存身上,打的铠甲啪啪作响。
柴存未动,仍旧是直直的站立任凭赵璋抽打。
愤怒至极的赵璋又抽了两鞭子后,情绪才有些缓和,扔下马鞭问道:“知道我为何抽你吗?”
“知道。”柴存嗡声说道。
“知道?”赵璋反问了一句。
“都是末将无能,没有按时攻下新安县城。”柴存低声说道。
战事还未开始时柴存信心十足,新安城对他来说不就是一蕞尔小城,除了城墙有些微坚固外,再无其他特别的,因此他在赵璋跟前夸下海口,立下军令状言之中午之前一定攻下新安城,恭迎黄巢入城歇息。
可是真正的交手后,柴存才发现情况原来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就这区区小城,抵抗意志竟是这么的强悍。为了尽快攻下,柴存身先士卒,多次组织精兵强将猛攻新安,可是在付出了极大的伤亡后仍旧是没有如期攻下。
眼见着麾下士卒伤亡越来越大,柴存在请示赵璋后下达了暂时进攻的命令,以此做好休整,顺便补充物资,准备下一场进攻。
“哼。”赵璋哼了一声然后又缓缓坐下说道,“你可知此次攻占新安对我们有何意义?”
柴存一愣,然后低下头说道:“末将不知。”
赵璋脸色又变得有些难看,拿起案桌旁的马鞭就欲再次抽打,但是想了想还是选择放下。
“而今形势不一样,平素除了在女人身上动脑子外,也要抬头看看外面的情况。”赵璋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果真,柴存抬起头朝军帐外看了一眼。
这一动作直接激怒了刚刚平复心情的赵璋,他猛的站起身来朝着柴存踹了一脚说道:“不成器的东西。”
柴存有点懵,不是大将军说让他抬头看看外面的吗?怎么按照军令做了还平白无故的挨了一脚。
“怎么,感觉有些冤枉吗?”赵璋咬牙切齿的说道。
“末将不敢。”
“哼,眼下黄王兴致正高,正欲西进长安,结果这新安县一众人竟然不识抬举,横挡在前路,惹得黄王心中震怒,你可知?”赵璋见柴存那模样就无奈的解释道。
柴存点了点头:“末将知晓。”
“既然如此,无论如何你都要快速的攻下新安,给他们应有的惩戒,好解黄王心中烦闷,明白吗?”赵璋看着麾下的心腹爱将继续缓缓的解释道。
柴存作为赵璋曾经的亲兵队正,对其忠心耿耿,更是在几次关键战役中为赵璋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因此赵璋才愿意着重培养他,可是没有想到柴存的政治敏锐性竟是这般的低下。
“明白。”
“我看你是不明白。”赵璋徒然提高声音又说道,“黄王占长安后定会大肆封赏,你若是再不把握住机会,就永远做个小小的领兵将军吧。”
“还有,此次左军、右军皆是对攻城先锋虎视眈眈志在必得,若非我在黄王跟前争取,无论如何是落不到我中军头上,所以此役对你、对我、对中军都是意义非凡,你要是再攻不下新安,就别回来了。”
赵璋看了看帐外还在哗啦啦下个不停地大雨又说道:“眼下虽然大雨不停,但是对我们也是个机会,只要你迅速攻下新安,就可请黄王前去新安避雨,才能在黄王跟前留下深厚印象,你要明白这层道理。”赵璋拍了拍柴存的肩膀说道。
“末将谢大将军栽培。”明白了眼下严峻形势的柴存感激的朝着赵璋施礼说道。
赵璋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兄弟们饥饿难耐,但是城头守军怕是比我们好不了多少,所以你要尽快重新组织兵力,一鼓作气拿下新安。”
“大将军放心,末将定不负大将军嘱托,这就回去组织进攻。”柴存言辞铿锵的说道。
“报。”就在这时营帐外有士卒高声喊道。
“进来。”
“报大将军,黄王问何时能够攻下新安?”报信士卒朝着赵璋施礼后问道。
赵璋脸色一变然后扭头看了一眼柴存说道:“回黄王的话,末将酉时前一定拿下新安。”
报信士卒再次朝着赵璋施礼后就快速离去。
“看到了吗?黄王已经等的不耐烦了。”赵璋看着柴存说道。
“请大将军放心,末将这就立马去组织攻城,若是拿不下新安提头来见。”柴存再次在赵璋跟前立下军令状。
“去吧。”
“是。”
柴存朝着赵璋施礼后阔步离去。
朱温营帐。
“都头,攻城战事暂时停歇了。”朱珍掀开营帘走进帐内,不断拍打着身上的雨滴说道。
“我知道。”朱温点了点头说道。
“咦,都头你怎么知道的?”朱珍诧异的问道。
今日新安攻城战开始后,朱温就一直待在营帐观察跟前的行军地图,因此朱珍对朱温已经知道战事停止感到疑惑。
“外面擂鼓呐喊的声音不是停了吗?”朱温笑了笑说道。
“哦。”朱珍恍然大悟,“没有想到这小小的新安县竟然这般顽强,柴存攻了一上午都没能攻下来,反而还损失惨重。”
朱温心中同样对眼前的新安县守城将卒感到新奇,他没有想到在当下投降不断地大形势下,新安县诸人竟然能够如此坚持不投降,反而还给攻城义军造成了巨大伤亡,这着实不易。
没过多久,庞师古等人也是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人员到的差不多的时候朱温开口说道:“大家对今日上午新安战役有何看法?”
听到朱温这么问,大家都是一愣,新安攻城战乃是中军所属,这与他们左军并无关联,但是朱温怎么会这么问。
见众人疑惑的样子,朱温笑了笑说道:“并无他意,只是说出来大家一起探讨一番,看是否有我军学习的地方。”
朱珍、庞师古等人恍然大悟,原来朱温所说是这个意思。
“都头,新安县守军守城顽强是一方面,主要还是咱义军攻城器械简单,没有大的杀伤性武器可以给守军造成重创,因此比较被动。”出人意料的是平素有些玩世不恭的朱珍竟然率先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正是,我军一路征战来,并未遇到像样的攻城战,因此经验极度缺乏,攻城器械更是短缺。”
“是啊,还有今日这天气也着实不利于我军进攻。”
“还有上午的攻城时机选的也不对,要趁其不备,而不是等守城的士卒都做好准备了才开始进攻。”
就这样,朱温营帐中众人对上午双方战事存在的问题进行了一一的分析。
诚然,战场是最好的学习场地,但是要想学的成功,却是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因此在平素的战事中还要善于观察分析学习。
就如后世所言:实践是理论的来源,理论反过来又推动实践的发展,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要坚持理论与实践相结合。
回到眼前,朱温等人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战事,但是可以观察学习对方在战事中的表现,然后进行分析运用,这样有朝一日他们上阵杀敌时就可避免他人曾经犯下的错误,进而减少己方的损失。
这是学习,也是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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