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跳?
温庭柏抬袖,用手心摸了摸温庭瑞的额头:“是不是昨夜没睡好?可有发热?”
温庭瑞摇头。
温庭柏又问:“眼皮跳得狠么?”
“特别狠。”温庭瑞乖巧道:“眼珠子都快跳出来了。”
温庭柏:“……”
他用指腹轻轻贴住弟弟的眼皮,感受了片刻,收回手指:“嗯,跳得的确狠。
昨夜,你可是又躺着熬夜看话本了?
年纪轻轻的,深更半夜不睡觉,点着烛火看话本,若得了眼疾可如何是好?
派人请府医过来,好好为你看看吧?”
温庭瑞揉了肉眼睛:“我昨夜没熬夜啊,四更天就睡了。”
四更?
这还不算熬夜?
温庭柏哽住,眼看着就要皱眉说弟弟几句。
一直安静站着的温知虞开口:“庭瑞,要不,你今日先别出门了,改日再聚?”
“不行的。”温庭瑞道:“今日宴请我的公子,是淮城人,他明日陪他兄长看完放榜就要归家了呢。
说着,他补充了一句:“他外祖母和卫国公夫人出阁前曾是手帕交,不然,也不会请沈迢安去。
说真的,我根本不想和沈迢安待在一处。”
温知虞温和道:“那便仔细些,少饮些酒。寒暄完了早些回家,我让膳房给你做些你爱吃的放着。”
“好啊好啊!”温庭瑞眼睛都亮了不少。
兄弟两人互相为对方正好衣冠,有说有笑地出了门。
温知虞看了片刻,回了鹿鸣院。
雨后,草木越发葱茏。
凉风习习,风中都是淡淡的花草香。
院外,路过的侍从的声音远远传来——
“听说,长公主殿下想吃蟹,侯爷亲自去湖里给她钓。结果,钓了一早上,一只蟹都没钓起。”
“是呢,侯爷气得要命,问总管去年是不是没往湖里投蟹苗,叫人下网捕捞呢。”
“长公主和侯爷感情可真好呀。”
“……”
听着外间的声音,温知虞不由得浮起一抹笑。
父亲和母亲的感觉,的确是好。
母亲眼下添了丝干纹,或是父亲的指甲又长长了一点,对方总是能第一时间瞧见。
每夜入睡前,父亲会亲手为母亲调养颜美容的脂膏敷面,母亲也会亲手为父亲剃掉新长的胡茬……
温家三兄妹,皆是在父母的爱与关怀中长大。
前世时,只有兄长与嫂嫂延续了父母亲的这份圆满的爱……
幸而,上天善待她,给了她重新来过的机会。
温知虞心情极好,吩咐映桃取些殿下,又备了壶好茶,带上去湖边找父亲和母亲。
人工湖旁。
听说侯爷要钓蟹,不少仆从借口扫洒、修理湖畔的花花草草,汇聚在岸边,光明正大观看。
柳堤上,早撑了伞。
长公主坐在软椅上,任由侍女为她捏肩,舒适得几乎睡过去。
湖面上,武安侯正双手叉腰指挥着护卫下网。
严肃的神情,宛若指挥战局。
温知虞带着侍从过去:“母亲。”
长公主睁眼,温柔地招手:“阿虞来了?过来我这儿坐。”
温知虞落座,好奇地问:“父亲钓着蟹了么?”
长公主掩唇打了个哈欠,才望向湖面:“折腾一上午了,一只都没捞着呢。
也不知是不是去年太热,将蟹苗全热死了。
你父亲啊,年轻时性子就倔得要命,但凡他认准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不过,他平日里也没别的爱好,就由着他吧。”
说完,忍不住露出一丝温柔笑意。
温知虞望向湖面。
日头渐渐悬起,辽阔的人工湖被日光映照得银光闪闪,有些晃人眼。
父亲一手挡在眼睛上方,一手指挥着护卫。
带着火气的声音,被凉爽的清风吹拂过来——
“你是蠢么?本侯让你往那儿下网!”
“净捞些臭鱼烂虾进来,再捞不着蟹,就把这些臭鱼烂虾赏给你炖汤喝!”
“捞一早上了,怎么一个蟹都没有?是不是都被温庭瑞半夜起来偷摸钓着烤了?”
“……”
长公主听得欲言又止:“阿虞,你听……”
温知虞浅笑:“来年春日,让下人多投些蟹苗吧,鱼苗和虾苗也多养一些。
父亲是武将出生,闲不住,有些事做也好。”
“来年春日啊……”长公主忽然轻叹了口气,妆容精致的眉眼间添了抹愁容:“来年春日,母亲便不能日日都见着你了。”
温知虞微怔:“母亲……”
长公主侧过伸,握住她的一只手:“生你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一眨眼,你和庭瑞都长这么大了。
再过不到两个月时间,你就要成为别人家的儿媳了。”
温知虞听得眼眶泛酸:“荣安王府离家近,即便是出嫁了,女儿也会时常回来陪母亲和父亲。”
长公主应了一声,温柔道:“除了缺少父皇的疼爱,我这一生都过得很圆满。
只盼着,你和止危也能如我与你父亲一般,恩爱到白头。”
温知虞微抿着唇:“嗯……”
“止危是个好孩子,除了念书比好,待你却是掏心掏肺的。将心比心,你也要好好待他才是。”
温知虞点头:“母亲放心。”
长公主又道:“先前,你父亲同我提过一嘴,你和止危从新虞回来之后,曾同你父亲说,止危大婚后想从国子学退学,带你离京游历?”
“父亲都同您说了?”温知虞有些惊讶。
“你父亲何事瞒过我事?”长公主柔和地看着她:“我已经替你们说过话,你父亲也松口了,只是在装样子维持做父亲的威严罢了。
殿试结束后,大婚之前,让止危每日来好好习武吧。
要出游,不好好习武保护你怎么行?”
温知虞欣喜地起身行礼:“阿虞谢过母亲。”
“和母亲还这般见外?”长公主摆手让她坐下:“你的嫁衣已经缝制好,只待你绣最后一针。
明日,我让绣娘送来鹿鸣院。
正好,试试尺寸可还合适。”
……
母女俩正说着话,小厮拿了个帖子寻来:“长公主殿下,信侯夫人携陶小姐来给您请安。”
信侯夫人和陶舒婉?
温知虞和长公主对视了一眼。
长公主接下拜帖:“将人请来此处。”又吩咐侍从:“送壶新茶具来。”
安排完后,她整理了仪容,问:“阿虞,我这样可还好?”
温知虞忍笑:“母亲这是怕在未来儿媳面前失了威仪么?”
“并非如此。”长公主正色:“我是担心威仪太盛,惹得未来儿媳惧怕我。”
温知虞忍俊不禁。
正说着,就见园子的月亮门里进来一行人。
走在前面的,正是陶舒婉和信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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