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手?
燕止危坐起身,掀开帘子一角,将脑袋伸出车窗外:“怎么一回事?”
昏暗的夜色里,沉稳的黑影走到马车旁:“回世子,属下今夜探查到,原来,那群人往山洞里运的,是稻谷。”
“稻谷?”燕止危惊诧:“这方圆几十里都无人的山野,哪里来的水稻?”
怀焰道:“属下也不知。”
马车轻轻晃了晃。
温知虞披上外衫,又加了件斗篷后,才坐起身来,抬手将车帘全部掀开:“怀焰,看清楚了么?
确定,那些人运送的是稻谷?”
“属下确定。”怀焰肯定道:“下午到晚上蹲守的兄弟,亲眼瞧见他们的袋子破了,撒了一地的稻谷。
而且,他们似在山洞里做过防潮措施。
属下斗胆猜测,那些粮食应当会在那个洞穴里保存很久。”
燕止危趴在车窗上:“这些人好生奇怪,现在粮食价格这么贵,把粮藏在山洞里做什么?
莫非,想等着价格更高的时候再卖?”
颜九道:“有没有可能,这些粮食是某个村子里屯的粮,怕被人偷或者抢,干脆运到这深山里藏起来。
来年缺粮了,再来运回去分了。”
燕止危意外地看了眼颜九:“本世子觉着,你这个说法也是有可能的。
好你个颜九,何时起背着本世子变得聪明了?”
颜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属下也是跟着世子和郡主,耳濡目染学来的。”
燕止危笑,转头问:“阿虞,你觉得呢?”
温知虞眉头微蹙:“不好说。”
不好说?
燕止危道:“这里数你最聪明了,你就说说呗?无论遇到何事,你一定会有法子。”
温知虞无奈又好笑:“原来在世子眼里,我这般厉害么?
好了,言归正传。
不论是何人将稻谷安置在此处的,这件事都先不要深究了。
今夜除了值夜的人外,其余人都好好休息。
明晨天不亮,就启程前往下一地。”
燕止危摸了摸下巴:“那便听阿虞的。我们毕竟是出门在外,还是少节外生枝的好。”
温知虞点头。
于是,除了派去蹲守山洞、以防万一的侍卫,以及今夜值夜的人外,所有人都安静休息。
次日,还未到卯时,队伍便离开了河岸。
行了二十里,天将将亮。
山野一片寂静,路上依旧没有人烟,只偶尔遇到几个人户稀疏的小村落。
直到入夜时分,队伍才赶至一处可以歇脚的镇子。
休整了一日后,继续出发前往下一地。
几乎整个九月,都在赶路。
入十月后,南方开始下起了绵绵秋雨。
群山环绕、临江而建的巍婪城,在连绵的几场秋雨之后,一夜便入了冬。
又一个阴雨日,温知虞临窗而坐,烘着炭火煮着茶。
手边,是刚批阅完的课业。
映桃端了一碗驱寒汤进门:“郡主,今日又降温了,奴婢给您熬了碗驱寒汤。”
她将汤放在窗边的案几上,朝外望了一眼烟雨朦胧的江面:“风中水汽重,奴婢帮郡主把窗户关上吧?”
说着,她探身去够窗户。
“别。”温知虞出声制止映桃:“就让它开着吧,这里的木炭烧久了令人头脑发昏,开窗通着风会好些。”
映桃闻言,走到炭盆边,用火钳轻轻翻了翻烧得正红的炭:“听客栈掌柜的说,今年的巍婪城雨水格外,好多炭都受了潮……”
受潮的炭块,一烧就容易起烟。
若是要再烘干,便又要花一笔钱,于是,有人动了歪脑筋,在干炭里边添湿炭。
湿炭块,可是能增不少重呢。
而且,就算是被发现了,卖炭的又可以轻易为自己找到说辞,就算闹到官府,官府也不能把他们如何,顶多是被批判两句……
温知虞喝了口茶,忽然抬头:“京中用的炭,许多都是巍婪城烧的。”
映桃点头:“是呢。宫中的贡炭,也是从巍婪城采买的。”
温知虞道:“宫廷御用的炭,应当已经快运送到京城了。”
“回郡主,往年这个时节,宫中分的炭已经入长公主府库房了。”映桃道:“今年,应当也是如此。
奴婢前两日还听颜九说,巍婪城的行会包了一处酒楼集议,顺道为运炭北上的商队践行呢。
昨儿一早,商队好像就已经出发了。”
温知虞若有所思。
映桃小心看了她一眼,询问:“郡主可是有事?”
温知虞摇了摇头:“无事。”
她原本计划着,等商队北上进京时,带上燕止危一行人,同商队一起走。
既然商队已经走了,那他们便不着急了。
更何况,这几日动不动就下雨,冒雨赶路吃劲不说,侍从和马匹也容易受凉。
温知虞望着楼外的朦胧烟雨:“等世子他们垂钓回来,让怀焰和颜九一同去准备行李。
三日后天晴,我们三日后启程回京。”
浅杏端着糕点上楼,还在门口就听见了温知虞的话,瞬间开心得难以复加:“郡主,我们要回京啦?”
温知虞含笑:“是啊,开心么?”
“开心!”浅杏笑嘻嘻道:“开心得要命!奴婢做梦都在馋长公主府后厨的火焰鸡腿丁和火焰虾了!”
原来是馋了?
温知虞忍俊不禁:“我本不想的,听你这么一说,我也馋了。
等回京了,我带你回长公主府,叫厨子多做一些……”
话音未落,门外就响起一连串的沉稳脚步声,同时传来的,还有燕止危的声音:“叫厨子做什么?”
浅杏和映桃齐齐起身行礼:“世子回来了?”
温知虞浅笑:“浅杏说,有些馋长公主府后厨做的火焰鸡腿丁和火焰虾了。
许久未吃,我也有些怀念了。”
“火焰鸡腿丁?火焰虾?”燕止危站在门口,手扶门框脱鞋:“这个又不难,我让厨子给你们做,想吃多少有多少。”
说着,他转头看向身后的人:“屋中新换了羊绒地垫,把鞋袜脱了再进屋。”
“知道……”温庭瑞的声音响起。
温庭瑞站在门外脱了鞋,又在侍女端过来的盆里洗了手擦净,才同燕止危一起进门,乖乖唤了声“姐姐”。
温知虞看向两人:“不是去江边钓鱼么?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了?”
燕止危正要开口,温庭瑞就脸色惨白,一脸晦气道:“嗨,别提了……”
温知虞稀奇:“怎么了?”
燕止危大喇喇坐下,端了杯茶水一饮而尽后,才道:“陆时笺一鱼竿甩下去,鱼没钓着,钓了个大货,嘿嘿……
那句话说得可针对,钓鱼人,除了鱼,什么都能钓着。”
大货?
温知虞越发好奇。
“你快别吊我姐胃口了!”温庭瑞哆嗦着没有血色的嘴唇,对温知虞道:“鱼没钓着,钓了个死人。
姐,你是不知道,那尸体都烂了,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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