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越和惊鸿刚要到前厅,就见凤相爷黑着张脸出来,气势汹汹,颇有当爹的提刀抓奸的架势!
就是差了一把刀!
禾越见着他后,脚步都轻快了,赶紧迎上去还没开口呢。
凤启天厉喝道:“在旁边站好!”
禾大姐一愣,老实在旁边站着,有点莫名其妙。
惊鸿背脊紧绷,错觉吗?为何凤相爷的杀气好像是冲着他来的?
“凤相……”
“你闭嘴!”
凤启天一声厉喝:“你好歹也是幽王的身边人,听说过去也是一方魔君!”
“既是个有身份有脸面的魔物,怎全然不通礼数!”
“将女子灌醉,与她共处一室大被同眠,你是何居心?!你羞不羞耻?!”
惊鸿眨了眨眼,茫然向禾越,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的起伏,最后瞪圆了眼睛看着火冒三丈的凤相爷。
“我……”
“你什么你?!无耻魔物还有嘴狡辩?!”
“噗——”禾大姐没绷住笑出了声。
“你哪来的脸笑?”凤相爷偏头训斥道,脸色难看至极:
“女子当自爱自重,世间男子是何德行,你难道不知?”
“亏你也是魔,怎被人占了便宜还不知轻重?!”
惊鸿是被怼的没脾气了,内心又委屈又无语,实在憋不住,小声道:
“凤相你教训的都没错,可是……可是现在我这肉身才是女子啊……”
“就算占便宜,也是你儿子肉身占了便宜吧。”
凤启天一怔,猛的闭上眼。
真是年纪大了,要被这两个小魔头给整神!
他老人家咬紧后槽,阴恻恻的盯着惊鸿:“那又如何,你是准备当我相府的儿媳还是女婿?!”
惊鸿给噎的说不出话,一个劲儿的给禾越使眼色。
你便宜爹疯了!你还不管管!
禾大姐见势不妙,赶紧道:
“爹啊,儿子真知错了,您消消气,消气!”
“谁是你爹!”凤启天呵斥道,话出口见禾越表情有点受伤和委屈,不由蹙眉生出几分懊恼。
他紧咬牙关,一拂袖,“男不男,女不女,不知所谓!”
他深吸一口气,沉默了会儿看向禾越:“你随老夫过来!”
说完,凤相爷提步往对面的花园过去。
禾大姐灰溜溜的跟上,走时还不忘和惊鸿挤眉弄眼,气的惊鸿想冲过去管老凤头叫爹,看看这女色魔会不会也气的跳脚!
等着‘父子俩’走远后,惊鸿一个劲的薅头发,哭丧着脸道:
“这什么人间疾苦嘛,怎么受伤的只有我……”
三宝瞅了他一眼,“我瞧着你伤的挺乐在其中啊。”
“你个小咸鱼,你憋说话!”
惊鸿满腹牢骚,只恨先前心慈手软,他作甚要拦着禾越?就该让她挥刀自宫与这咸鱼小太监红尘作伴!
看看那护短嘴硬的凤老头会不会气到夭寿!
惊鸿生无可恋的抬头看天,喃喃哀叹:
“但凡那夜多吃一粒花生米也不至于醉成这德行啊……”
……
小花园那边,禾大姐一副好大儿的乖觉样。
凤相爷早就看腻了她这德行,岂会不知她私下那鸡飞狗跳的样子。
“装什么装!不是男人就别硬装男人!”
禾大姐身子骨顿时软下去,“哎呀,爹你早说嘛。”
她语调瞬间妖媚起来,掐起兰花指。
凤相爷呼吸一窒,闭上眼捂着额头,后悔了……
“你还是继续装一装吧。”
禾越:“……哦。”她挺直腰杆重新当男人。
凤相爷内心无力又无奈,忽然不知自己上门来是干嘛的。
看着禾越那低眉顺眼的孝顺样,他沉眸了会儿,问道:
“你虽用了云迟的肉身,但眼下一切都已真相大白,你也没必要再继续在老夫面前扮作恭敬。”
禾越看了他一眼,低头自嘲笑了声:
“一开始的确是演戏的……”
“只是演着演着,不觉自己都当真了……”
禾越略有失神,“凤云迟死前最大的执念就是未能尽孝,我又何尝不是……”
她为人的短暂岁月里,可以说是过得无忧无虑,爹娘将她奉若明珠,恨不能将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当年他们深知,让她逃走必会遭来灭族之灾,却还是义无反顾的那么做了……
禾越永远忘不了与爹娘最后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爹爹握着她的手,对她说:一定要活下去!
不论用尽什么办法,只要有一线生机,就决不能放弃!
只可惜到最后,他们禾氏一族都未能逃脱那个命运……
她于断孽镜醒来时,知晓一切,到头来,她没能保全自己,更没能保全父母族人……
自己白白牺牲,更牵连他们陨命。
禾越多想啊……想要苍天能仁慈一次,让她再见父母一次,哪怕是一次告别……
让她这个当女儿的敬一次笑。
可天不遂人愿,这世间悲苦众多,她并不特别,又岂能享受那特例?
那思念化执,与她当年对重华的思念一样,成了她内心无法磨灭的存在。
直到她被闻舟所害,神魂到了人间进了凤云迟的肉身。
禾越抬眸看着凤启天。
眼前这个老头子与她并无血缘关系,甚至是陌路人,机缘巧合成了她的便宜爹。
她顶着凤云迟的躯壳,扮演着他的乖儿子,可实际上不过是想完成自己内心的夙愿罢了……
她啊……放不下心头的执念。
若然能再见一次爹娘,该多好?
凤启天看着她,垂眸间想到进门时,那个叫南云的少年与他说的那些事。
那段自己这便宜‘女儿’的过往……
“就当是自欺欺人吧。”
凤启天低声喟叹了一口气,眼神复杂的看着禾越,似无奈又似释然。
“只要你还是凤云迟一日,老夫……便当你一日的父亲。”
禾越身子猛的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眼眶骤然红了。
“但凡活着,便免不了有遗憾。”
“但只要活着,总有解决这些遗憾的办法……”
凤启天犹豫了一下,似过往那般,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好活下去,长长久久的活,活着替为父送终……”
禾越再也绷不住,一下子扑到凤相爷的怀里嚎啕大哭。
老凤头身子一僵,严肃的眉宇一瞬又柔软了下去,他叹了口气,轻拍着怀中‘儿子’的背。
像一个老父亲安慰着自己的孩子。
温柔坚定,深沉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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