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天厮杀声充盈整片天地,振聋发聩。
古神妖魔齐齐朝中央的黑衣女人倾轧而去。
仇恨沸烈如凶海。
女人持剑独舞,剑锋劈裂山河,饮敌人血无迟疑。
她不发一言,唯一字:战!
战!!
战!!!
萧皇极和婰婰动身冲过去,紧跟着两人发现,他们丝毫靠近不了战场。
非但靠近不了,距离还越来越远。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要将他们拽离出去。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场沸反的厮杀。
女子一人,一剑,鏖战群敌。
她身体被洞穿,血肉被撕碎。
她身影淹没在群敌之中,长剑荡起罡风,她嘴里发出一声尖啸。
无尽神力魔气从她身躯里爆出,血肉神魂炸开,裹挟住所有仇敌,一同奔赴死亡。
无妄渊里重归死寂。
血色褪尽,白骨成山,大雾再度弥漫开来……
雾色渐浓,唯有一柄孤剑矗立在成堆骨山之上,于雾色中若隐若现,渐被掩埋……
方才发生过的一切,像是大梦一场。
似终结,又似开始。
如同再度出现的大雾一般……
无妄渊中的一切,仿佛一场无生无死的循环,不曾停歇。
人间,夜凉如水。
婰婰和萧皇极睁开了眼。
两人都躺在地上,维持着被拉入梦境前的姿势。
萧皇极抱着婰婰起身,眸光阴晴不定。
“我们最后看到的人是青婶?阿邪的娘亲?”婰婰心神也有些摇曳。
萧皇极嗯了一声,“是她。”
上邪的母亲,他的姑姑——月卿。
“她好强。”
婰婰眼里带着佩服,方才所见那一幕,几乎要点燃她浑身的热血。
以一人之力鏖战诸天仇敌。
“知白大哥说她还活着,化为了无妄渊,她不仅仅是困住了那些仇人啊。”
无妄渊中,以雾起雾散为时。
每一次骸骨复生,就是一次大战开始。
战斗的双方,数量悬殊。
一人对战无数。
每一次的结果,或许都没变过。
女人自爆灭敌,与所有敌人玉石俱焚。而这并不是结束,而是新一轮战火的开始。
无妄渊里的一切就是个无限循环的噩梦与轮回。
是萧月卿以自身血肉神魂所化的战场。
从诸天浩劫的诅咒出现至今,她无时无刻不与那些仇敌战斗着……看不到终点。
而婰婰和萧皇极梦入后所见的这场战役,那个黑衣女人,便是萧月卿的意志所化。
“青婶她与我想象中的全然不同。”
婰婰喃喃道:“你过去常说外祖父重女轻男,可她的模样,可不像个娇娇的小公主。”
持剑而立,对战诸敌的那一幕,让婰婰都觉得震撼。
萧皇极垂眸笑了笑。
“你是不知姑姑她过去的诨号,逢人见她都要称上一句小魔女。”
“还能比我更混?”婰婰诧异。
萧皇极摇了摇头,搂着她先回屋中休息,说起往事。
“祖父骄纵,姑姑小时候的性子堪称顽劣,后面被祖母罚着长大,性子才渐好了。”
萧皇极垂下眸,说起来他过去为了养婰婰,四处祸害旁人的手艺,还都是这位姑姑教的。
在他的记忆里,这位姑姑一直都是活的极为恣意的,便是当年与姑父的那段感情也是闹得轰轰烈烈。
可就是这样一个‘叛逆妄为’的存在,却毅然决然的以自身为代价,扛下了祖辈至今的所有恩怨。
回到屋内,婰婰躺在床上,的确有些疲惫。
这一次入梦,消耗颇大,她能感觉到腹中小家伙的气息都变弱了不少。
“你先休息,剩下的事先别操心。”
萧皇极柔声哄着她。
“我没事,”婰婰侧身躺着看着他,“先去神界吧,阿邪若是听到这消息定会开心的。”
“等你睡了我再去。”
萧皇极低头在她眉心吻了吻。
婰婰也没反驳,她看出萧皇极有些不在状态,在见到无妄渊中萧月卿的意志化身后,他情绪便有些怪异。
“扶苍苍。”
“嗯?”
“别难过。”婰婰轻声道:“咱们回救回青婶的,相信我,相信咱们的墨儿。”
萧皇极微讶,无奈的笑看着她。
他的情绪饶是再怎么遮掩,纵然能瞒过所有人,也瞒不过她啊。
“我相信你,也相信墨儿。”
婰婰握住他的手,紧贴着自己的脸颊:“那就别难过了,我不喜欢你垂头丧气的样子。”
“都不好看了。”
萧皇极失笑,他也不是垂头丧气,而是……
“我只是觉得惭愧。”
“嗯?”婰婰有些诧异。
萧皇极有些许失神:“我曾怨过她。”
婰婰有些意外。
“我曾怨过她莫名其妙就‘死’了,怨她让姑父发了疯,怨她让老四孤伶。”
“我曾以为,她的过世又是她恣意妄为的闹剧。”
“我印象中的萧月卿是一个大小孩,很多时候她都不像个长辈,更像个捣蛋鬼。”
婰婰安静听着,她能感受到男人内心的矛盾与懊恼。
他对这位姑姑的‘怨’,很多时候都是基于对上邪这个弟弟的心疼。
“曾经你对我说过,纵然是神魔也有犯错的时候。”
婰婰轻声道:“孰能无过,咱们不都是一步步犯错,一步步改正过来的吗?”
“我不觉得你真怨过青婶,有句话叫爱之深责之切。”
婰婰笑了笑,“我觉得此刻的你,内心分明是无比骄傲的。”
萧皇极怔怔的看着她,眸光颤动着,垂眸间化为释然与感动。
她懂他。
总是那般懂他,有些话根本不用宣之于口,但她就是能明白。
婰婰打了个哈欠,露出困顿样子:
“我眼睛一闭肯定就睡着了,所以你快去找阿邪吧!”
“赶紧让他知道这好消息,那懒驴定要高兴的找不着北!”
婰婰说完,眼睛一闭,“我睡着了。”
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婰婰听到了男人的叹息声:
“我怕是偷盗了祖辈至今所有的福气,才能在此生遇到你,我的哭哭包。”
婰婰没有睁眼,感觉到男人气息的离去后,她才勾起唇角。
身子蠕了蠕,将被子裹紧了几分,再也控制不住唇角的上翘。
自言自语般小声道:“那我肯定是偷吃光了世间所有的幸运,所以才能与你在一起……”
我的坏狗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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