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到底是什么?
少时的明钰跪在祠堂前,他望着母亲的牌位,觉得爱是让人犯蠢的毒药。
于是他收起了爱人之心,封闭了自己的心门。
他觉得,没有爱才能走得更高,更远。
事实证明,那时的他是对的,他比府中所有子嗣都要聪明优秀。
优秀到被当今朝臣嫉妒天赋,在殿上与顺永帝妄言三人成虎,他就此失去官途。
恰逢好友被皇帝派去边境,明钰也跟去了。
他觉得,想要得到想要的,自己应该远离寻安。
那时除了落少安所有人都在说他糊涂,觉得他不出一年必将死在那处,但事实证明,他没死,也没错。
他成为落少安能肆意驰骋在战场上的原因。
二人相伴,一文一武,所向睥睨。
理智而无情的思想冰冷,在权衡利弊中总能选择最利于好友的一项,因为封闭了内心,他对于牺牲的队友,其实并不会出现多少感触。
毕竟用他们的死换来了胜利,很值。
在得到最后胜利时,明钰觉得。
爱,果然是累赘。
诱人犯错的东西。
甚至在看到落少安陷入爱河时的模样,内心几经崩溃,他想不明白,实在想不明白。
好友怎么也跨不过这一道坎。
但,
如今的明钰想明白了,他也终于懂得了当年母亲没有说出口的那道答案。
爱,需要靠自己去找寻答案。
或许是初春的暖风太过温暖,夜色太美,又或许是姑娘这份不属于自己的爱太过炙热甜蜜,明钰沉迷在了这个夜晚。
若是允许,
他想一直沉迷下去。
这一刻内心禁闭的房门悄悄开了一道缝隙,仅容姑娘一人进去的缝隙。
明钰内心其实知晓,今夜的风是冷的,夜是漆黑的。
他不知何时爱上的那人,手也是温凉的。
意乱情迷时,耳边响起了姑娘甜腻的呼喊。
“夫君……”他含上她的唇。
「我在。」
这个时候,明钰自私的想着。
她唤的,
应当就是自己吧。
………
慕月睁眼,将搭在腰间的温热手臂移开。
她起身捡起地面衣物,掩盖住身上斑驳痕迹。
“爱意值可以解除禁言了。”她吩咐着04。
这是游戏的第四天。
狐狸为猎人编织的梦境,开始进入倒计时。
【爱意值还差一点就满了,要不然你对着他说句我爱你?】
“宝宝,我们要跟着剧本走。”经历昨日一夜,慕月精气神都好了很多,她通过共享视角看着薄雾笼罩外的昏黄光芒,系好了衣领。
虽然体验还不错。
但是——还是她上别人的感觉好啊!
【这个世界没有剧本啊?】04疑惑,甚至翻了翻智脑看看是不是自己遗漏了。
它记得选的时候是卡牌抽取,随机生成的身份啊。
“有呀~”
恢复气色的朱唇勾起,“我昨日刚想好的剧本。”
【……】
我以后再信你,我!伟大主神麾下第四大系统就是只狗!
焯!
04愤怒的单方面断开连接。
慕月视线瞬间回归虚无。
一双手从身后伸出,环住了姑娘纤细腰肢,明钰弯腰将头轻靠在慕月肩头,薄唇轻轻挨着莹白如玉的肌肤。
仅仅一夜,温和之礼进退有度的谦谦公子便变了。
「在想什么?」
他在她掌心写着。
温凉的手回握住他,姑娘垂眸,“夫君,你什么时候能说话呀?”
“我想听夫君唱曲了。”
明钰神色未变,对此他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被抓时,我被灌了哑药,不知何时才能说话。」
即便好了,多半自己也不会在慕月面前开口的。
他不会让狐狸发现自己不是那个猎人的。
“居然会有连夫君也解不开的毒药,那位调制哑药的人,定也是位医术高超之人。”
慕月话锋一转,“夫君可要杀了那人?”
她的语气极为轻松,就像在谈论着今日该吃些什么一般。
「不必。」
他不怕慕月杀人,但怕在杀那人的时候,自己的狐狸会受伤。
明钰想起了当时在山间看到的慕月模样。
姑娘跪倒在巨狼身侧,血泊顺着从她的身下流到明钰脚底,手上紧紧抱着一颗头颅,曾经负责审问他的那人头颅。
她俨然成为了一个血人,但那个时候,明钰仍然觉得姑娘美的不可方物。
或许是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动心了。
那时的内心散发的窒闷,如今想想,已然解惑了。
在不知名的时候,自己便已经深陷进去了。
还好,醒悟的及时。
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他不会让自己的爱人受伤了。
公子垂眼,就着这个姿势咬了一口姑娘耳垂。
「莫要每天都想着杀人。」
慕月白皙的面庞肉眼可见的发红,似乎没有想到明钰会这样做,她摸了摸方才被咬的地方,仿佛指尖也染上了轻微的炽热。
她转过身将头靠在明钰胸前,听着他略微加速的心跳声。
“夫君这样说,那便这样做吧。”
“不管经历了什么,夫君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善良呢!”她弯眸一笑,明媚如烈阳。
……明钰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抱紧了眼前人。
方才的话语中他提取到了两个信息,狐狸的心上人,会唱曲,且是个医术极为高超的人。
并且还伪善。
至少在她面前,一直都是一副面孔。
但明钰并不觉得这人就是慕月所想的那般好。
要是当真这样好,怎会就把她丢弃在那般危险的崖底。
若那个人还活着的话……公子明眸暗沉。
他一定会找到这人,然后杀了他。
杀了他。
“某种方面来说,前爱意值和现爱意值能成为好友,还是有些相同点在身上的。”
慕月对着明钰笑得千娇百媚,脑中平静的和04说着对其的评价,“都挺狠的。”
【我也觉得。】
重新连接上,并且共享了宿主技能的04肯定了她的评价。
淡青色天穹尚还镶嵌几颗零碎星光,天际已经泛起丝丝亮光,朝霞将昨夜浓雾驱散些许,霎时,天边金轮冒出一点端倪。
曦光投在二人身上,拉出缠绵黑影,如同发誓过永不分离的恋人。
「日出了。」
明钰在她掌心写道。
他们在空无一人的小镇街道相拥,晨光洒进公子眼眸中绝色身影,像是为其镀上了层层华美薄裳,一层又一层,直至看不清姑娘的面庞,看不透姑娘身影。
一直笼罩住这处地方的无形屏障在旭日初升时便化作晨雾,散在了世间各处,与山林相伴。
“日出了。”落少安道。
少年望着缥缈如轻纱般的朝雾,忽的,手中玉骨扇往空中轻划。
烟波浩渺,水天一色的江面倏地出现一道缝隙,划开了云雾,分开了天地。
绯红色发带飘起,是这道消瘦身影身上第一抹艳色。
澄净茶眸望着朝阳,像是在见证着谁人的神迹。
少年收回视线。
“日出了,雾该散了。”
“去城门罢,结束这一战。”
“此战,便由她辅助将军——取得胜利。”
话落,耳畔响起马蹄阵阵,落少安寻声看去。
马蹄踏起黄沙,引得沙尘飘扬,来者骑着马暂时看不到面容,只辩得红衣猎猎,英姿飒爽。
来人扎着高高马尾,银冠束发,艳美面庞被身上战意冲散了女子的娇柔,只剩明艳如烈火。
是两年前,少年身旁的小跟班。
落少安目光掠过腰间别着的令牌,是顺国一年前被封的女王爷,顺国帝王唯一妹妹。
叫什么来着……
哦,莫雪。
“顺国莫雪,见过将军。”
像是为了应证落少安的猜想,莫雪翻身下马,将长枪收在身后,双手抱拳躬腰。
然后,狂风骤起,扬起莫雪身后黄沙平地而起,猝不及防的,落少安被糊了一脸。
落少安:……
他回过头,看到了早已站在自己身后躲避的少年。
那双茶眸眨了眨,泛着无辜的水光。
“慕先生”这三个字在顺国有多有用呢?
当顺国百姓知晓少年想要借兵帮助领国打仗时,不管男女老少,但凡是还能拿得动武器挥得动刀的,皆都自发报了征兵册,导致递到莫飞流身前的名单,足足有一百二十三册。
莫飞流翻了翻,差不多是顺国五分之二的人数。
他甚至在里面看到了一些当朝重臣的孩子。
“先生啊……”他不禁感慨,“也不知先生这番鸿鹄之志,要多久才能实现。”
帝王犹记当年,先生白衣如仙人临世,来到被腐败瘴气填满的国都,与他遥遥相对时。
他道:“我有一计,可使国生。”
问其原由,先生收起玉骨扇,茶眸澄净。
“我有一愿。”
“天地皆得一,澹然四海清。”
——天地皆得一,澹然四海清。
莫飞流信了,他用国家做下赌注,赢,河清海晏。输,也不过国破罢了。
庆幸的是,他没有输。
这场赌注持续了三个月,结束时,恰好是今年天地第一场雪。
顺国将这一天,定做了新年。
同样的,他们将慕先生,奉为神明。
神明请求,自当全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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