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没再继续问。
她的确是一个不合格的卧底,还是家族的背叛者。她爱上了傅承御,一个灭了威廉家族全族的仇人。
她转过身,朝安检处走去。
许是下暴雨的原因,许多飞机都延误起航。机场大厅滞留了很多旅客,纷乱嘈杂,交谈议论声此起彼伏。
在这些声音里,她好像听到了一道不同的声响。
他的脚步声。
步伐混乱没有章法,几乎是一路追寻跑过来的,格外仓促慌忙。脚步愈发离近,听清的那一刻,温暖蓦地停在原地,整个身子僵了半晌。
她不敢相信。
但绝对不会听错。
她熟悉他,已经达到不需要去看,光是感受气息听从脚步,就可以分辨的程度。
温暖慢慢转过头——
熙攘的人群中央,她一眼就捕捉到了傅承御的身影。他从大厅入口进来,浑身都是雨水,没有任何形象地推开面前的人就往她这边跑。
很狼狈。
完全不是傅律师该有的样子。
温暖心口骤然一紧,垂放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颤了好几下。视线中,男人奔赴过来,跑到她跟前猛地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抱进怀里。
他身上的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裙。
寒意也渡了过来。
温暖明显感觉到他身体微微发抖,她本能抬起手想搂他,指尖在触碰到他衣角时,又慢慢蜷缩收了回来。
她故作冷漠,道:“检察院的警卫该被撤职,连你都看管不住。”
话音落。
她察觉他紧搂着她的双臂僵了一下。
温暖死死地攥紧手,再次冷下声音说:“阿宴去世后,你强迫我跟你订婚,那时我就全面倒戈归先生了。”
“如今窃取到你的机密文件,先生放我自由,准许我离开f国去过自己的生活。傅承御,自始至终我就没想过要跟你在一起,从未想过。”
“……”
男人缓缓直起身。
松开她。
在看见他这张被冷雨淋湿的脸庞的同时,温暖也看到了他红了的眼睛。他没有戴眼镜,许是追来的路上太急切,镜框掉在雨里……
傅承御注视着她很久,艰难吐出几个字:“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温暖试图挣脱,扭了好几番都没能把手腕从他掌中抽出来,“我只想跟司宴在一起,他死了,我的心也死了。”
“在兰园跟你生活的近两年时间,每一分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折磨,你知道我装得有多难受吗!你就不能成全我吗!”
“小暖……”
“我不喜欢你!我对你除了厌恶没有其他的感情。就算有,也在你嫌弃我的那些年月里被消磨殆尽了!”
温暖打断他的话,挣扎着往后退。
傅承御却再度握紧她的手,追着上去把她拉到跟前。追来的路上他就知道她和代尊达成了协定,机场周围都是代公馆的人,如果她非要走,他没有能力留住她。
傅承御慌了,恳切求道:“我可以改,你不喜欢的我都可以改,不要丢下我……”
温暖心脏抽疼。
她疼得麻木,疼得失去了知觉。
女人死咬着嘴唇错开视线不敢去看他,在他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奋力挣扎了一番,甩开了他的手。
没了桎梏,温暖转身就往安检通道跑。
怎奈傅承御比她快,在她刚跑到通道入口的前一秒钟,男人从后方拉住了她的手腕。余光瞥到工作人员刚缴纳的管制刀具,温暖迅速地夺了过来。
侧身。
刀尖刺入傅承御腹部。
周围人瞬间炸了锅,离得近的妇女儿童吓得尖叫,纷纷逃命似的远离逃窜。警卫人员很快就赶来了,一边疏散人群,一边将温暖围起来。
她感受到指腹的粘稠感。
鲜血。
女人仰着头,注视着上方男人面不改色的脸。他仿佛不知道疼,一刀下去也没有任何表情,依然死死抓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温暖屏蔽了四周的喧嚣,视线里只看得到他。她紧盯着他一点点白下来的脸,道:“在首都城,你不是先生的对手。”
“以前反抗不了,如今失去了一切的你更加无法对抗。先生已经知道你有了反叛的心思,他不会轻易放过你。”
“与其现在跟我周旋耗费功夫,不如想一想该怎么逆风翻盘。我出卖了你又捅了你一刀,很恨我吧?”
“但是你没办法,先生会派人隐藏我的踪迹,就算你东山再起也不一定能查到我的行踪,就算恨我也报不了这个仇。”
随着血液的流失,男人握在她手腕的力气越来越小。
周围的警卫都是受过吩咐的。
接到温暖的眼神,为首的警卫走上前,费了一点功夫将傅承御拽开。温暖刚要抽出手,被拉开的傅承御忽然冲了过来。
扼住她的手臂,猛地将她拽到身前,狠狠地吻了上来。
疯了似的咬住她的嘴唇。
咬破了一个口子。
温暖以为他在发泄恨意,毕竟,没有人在经历这一遭后会不恨。
在推开他时她踉跄了几步,她擦掉唇上溢出来的血,垂眸看他,冷声道:“希望你有这个本事重新站起来,那样或许还能找到我,把我碎尸万段。”
机场大厅的系统声响起:“请搭乘mu9191次航班的旅客请注意,飞机还有半小时就要起飞了,还未过安检的旅客请尽快安检,未办理登机手续的旅客——”
温暖抬头望了眼广播。
随后扫了眼几步外的傅承御,她挑眉笑道:“不过我想这个可能性应该很低,再也不见了傅大律师。”
温暖转身过了安检通道。
径直步入候机室。
往登机入口方向去了。
即使感觉到那道目光始终定格在她身上,她也没再转头回顾一眼。
进入机舱。
温暖衣服半湿,头等舱的乘务人员递来干毛巾。喊了她好几次,对方都没有反应。直到空姐轻拍她的肩膀,温暖才蓦地回过神抬头看她。
见女人脸上的泪痕,空姐:“小姐您没事吧?”
也是因为空姐的惊慌反应,温暖才意识到自己流泪了。她抬起手擦了脸,余光瞥到掌心的指甲深痕,有几处肉都被她扣破了。
雨渐渐小了。
飞机缓缓起飞。
偌大的机场变成一个小点,温暖透过机舱窗户俯瞰这座城市。她的目光停留在兰园别墅的方向……
她相信他可以东山再起。ωWω.GoNЬ.οrG
在不久的将来,她肯定能在国际新闻频道中再次看见他的身影。
温暖伸出手触摸微凉的玻璃窗,眼前的视线一点点变得模糊,直至变成空白。在她还有意识的前夕,隐约听见乘务员仓惶的声音,他们在召唤同行的医生,好像是谁晕厥昏倒了,呼吸微弱……
是谁,温暖不记得了。
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2014年的晚秋,哥哥在红灯区将她找回,他说:“暖暖,你需要冒险进入代公馆。”
他递给她一张寸照。
哥哥说,他们目前动不了代尊,只能从傅律师入手。
她接了那张照片。
寸照中的男子斯文冷漠,矜贵优雅,像极了旧京派时期的公子哥。她心脏怦然跳动了几下,然后就听见哥哥说:“傅承御,灭我们威廉家族的凶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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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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