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家村。
云曦和青果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不少百姓围着一间院子,那处便是樊志所言的案发地了。
“大人、云仵作,这边。”樊志客气地在前头引路。
陆青帆率先走进人堆,云曦和青果则故意落后几步,想先听听周围村民在说些什么:
“咋就死了呢?明明早晨还好好的。”
“哎呦,一家子人,老的小的都没了,小汪一家连个根儿都没留下。”
“吓死人了,还砍断了汪同的两根手指头呢……”
云曦给了小丫鬟一个眼神,青果立刻将大包袱递给自家小姐,钻进人堆里加入了八卦的行列。
她兀自背上包袱,径直走进案发地。
围拢着房子的百姓们还在七嘴八舌地说着话,云曦从正门进去之后,就看到地上沾染的血水、砍刀跌在一旁,还沾到了地上的泥土。
前方不远处的正屋里,三个人的尸首凌乱地倒在地上。
从痕迹来瞧,当是男子率先倒地,妻子冲上来跟凶犯厮打之后也被杀害;最后凶犯一不做二不休,将屋内的少年也顺手杀了、斩草除根。
沉重的清眸落在地上两根被砍断的手指上,云曦判断那是第一个被杀害的男死者的手指。
也就是村民口中的“汪同”。
穿着脚套子的陆青帆刚好从女子的尸首上站起身来,冲云曦道:“尸首已经硬了。”
云曦闻言,心下暗道那些村民所言不假,屋内的人早晨确实还活着。
她掏出透明手套子戴上,快速来到陆青帆身边,清眸认真地打量着地上的三具尸首:“被人砍伤流血太多而死,凶器便是……”
云曦瞧了一眼地上的菜刀,“是它。”
她小心地将菜刀捻起来,还能看到上面沾染的血渍,却发现刀柄上没留下任何手印。
“嗯?”这不应该。
“怎么?”陆青帆追问道。
“从尸首上看,发生凶案当是有几分冲动行事,而凶犯也确实不擅杀人,故而留下的伤痕颇为凌乱。
但他却独独擦拭了刀柄,以免自己的手留下痕迹。
“手柄上留下的痕迹会让官府锁定他的身份。”陆青帆沉声判断道:“故而凶犯在慌乱之下,还惦记着擦拭刀柄之后才离开。”
“是。”云曦说完之后,眸光重新落在尸首身上。
“男死者叫汪同,女死者是她的妻子黄氏,那个屋子里的少年是汪小虎,他们家的独苗苗儿。”
站在门边的樊志忙不迭开口道:“他们一家三口都在前头的烟花场子做活,说是每月的月奉足够一家三口丰衣足食的。”
云曦和陆青帆抬眸对视一眼。
“你是早早便来问清楚这些情况的?”云曦好奇地歪歪头,问樊志。
“嘿嘿,海护卫说了,若是想要跟在大人身边踏实学东西,这点子眼力劲儿总是要有的。”
樊志憨厚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道:“属下没做错啥吧?”
“做得很好。”陆青帆赞许地道,末了又补了一句:“继续保持。”
冷川从里间走出来,冲陆青帆摇摇头。
“财物都没了。”陆青帆淡淡地冲云曦道。
云曦眸光微闪,“大人,可以带回去验尸了。”
说完,她放下硕大的包袱,在门外冲人堆里嗑着瓜子说着话的青果扬了扬手,示意小丫鬟来帮忙。
主仆二人利索地将三具尸首裹住包好、放到了马车上。
陆青帆大步流星走到屋内,四下查看一番之后,确认凶犯是在杀了人之后又在屋内逗留了片刻,抹干净刀柄、拿走财物。
云曦主仆先回刑部验尸,留陆青帆一行继续调查。
马车离去之后,任丹青也从人堆里出来了,他站在案发地门边,诧异地望着屋内的狼狈,在陆青帆看过来的时候忙不迭道:“我去了一趟烟花场,得了些信儿。”
陆青帆闻言颔首、示意任师爷稍等片刻,便转身冲樊志道:“命人保护好现场。”
说完,他摘下脚套子走出来,习惯性地将其叠塞进袖笼中。
“说吧。”
“烟花场开了几十年,当初只是个小作坊、背着官差衙门偷偷自己生产些,卖点银钱花。”
任丹青继续说道:“烟花场发展起来是这十来年左右的功夫,让村子都跟着富了不少。这汪同一家也是沾了烟花场的光。”
烟花买卖得多了,自然得招工。
汪同一家听说每月一人能挣起码一贯钱,便拉着妻子孩子都去做事打杂……一家子的生计便都赌在烟花场里了。
“村子里有不少这样的人家,汪同一家也没甚特殊。”
陆青帆瞟了任师爷一眼:“可汪同一家死了。”
全家灭口,这便是最大的特殊。
“是,那是。”任丹青呐呐地道。
“汪家村的村长呢?”
“村长不在,账房先生倒是在的。大人要见见吗?”
陆青帆直眉微蹙,“账房?”
任丹青立刻点头道:“村长家里有钱,去隔壁的县收租去了,估计还得好几天才能回来。村长一般不在的时候,都是账房盯梢的。”
提及此,任丹青又不得不提起烟花场。
“烟花场的账房也是这位,名叫汪世书。”
陆青帆闻言点点头:“那便去瞧瞧。”
汪世书的家距离死者汪同家中需步行小半盏茶的功夫。
到了地方后,陆青帆就瞧见了一个三十多岁、身形修长的男子正坐在桌边摆弄算盘,看到他们后、不疾不徐地起身,微笑问道:“二位有何贵干?”
“汪世书?”陆青帆本就是杀伐之人,就算做了侍郎亦掩不住通身那股子凌厉的杀气。
可对面书生打扮模样的男子却一点儿不慌,点点头道:“确是在下。”
“认识汪同么?”
“认得,怎么了?”汪世书听到这里,觉出不对味来了,望着陆青帆和任丹青,问道:“二位是官家?”
陆青帆双手抱臂,锐利的墨眸透着寒芒一直在汪世书身上扫射:“怎么瞧出来的?”
手持折扇的任丹青心生警惕,这账房先生不一般哪!
“只有官家人才会一上来讯问,”汪世书虽然五官平平、但许是数载算账,通身有一股说不出的秀雅书卷气,言谈之间的从容也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可对面二人从不以普通之态取人。
陆青帆颔首,“汪账房在此处办事多久了?”
“有十几年了。”汪世书笑了笑,请二人进来落座,“汪同跟我关系不错。”
汪世书模样年轻,倒不像已然进入不惑之年的样子。
汪家人世代在这个村子里扎根生活,家家户户知根知底,感情自然是极好的。
“他死了。”陆青帆一边说,沉敛的眸子一边盯着汪世书道:“全家灭口,无一生还。”
“什、什么?”汪世书倒茶的手一抖,险些将茶杯碰翻,任丹青眼疾手快帮忙扶了一下,这才挽救了茶盏。
“不、不会吧?谁这般残忍、竟一家子都没放过!”汪世书神色略显惊慌问道。
“为财吧,屋中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陆青帆喟叹一声,起身道:“节哀。”
“啊、这……太过分了,”汪世书眼眶一红,忍不住低声道:“大人,您可要为阿同一家伸冤报仇啊!”
任丹青神色古怪地瞟了汪世书一眼,再看向自家大人还在那配合演出呢:
“自然,本就是职责所在。既然汪账房不知内情,本官先告辞了。”
陆青帆和任丹青从屋内走出来,还能瞧见一脸情真意切目送二人的汪世书,站在门边久久不愿进屋。
“大人,这厮怪得很。”任丹青皱眉。
本意虽说是试探,可此人的表现也太奇怪了。
“你听到他方才所言了么?”陆青帆淡淡地道:“没问人是怎么死的,问得是谁干的。”
这种话术最能凸显出被询问人的心态。
任丹青心头一沉,不问是怎么死的,那岂不是知道对方是怎么死的?
“找人盯住他,不要擅动。”陆青帆淡淡地道。
“是!”任丹青转身往汪同家中走:“我这就去吩咐差役将人盯死,连他上茅房都不能放过!”
陆青帆:“……”倒也不必盯着上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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